對方那瀕死時哀求的目光不斷在潘如卉的眼前浮現(xiàn), 那是純粹的哀求和渴望。他在哀求曾經(jīng)他施害的人救他, 渴望她們救下他。

    只是潘如卉抱著meimei沒有動，只看著他在地上掙扎翻滾，血糊了滿地。

    林沐心看著她們慢慢站起來，潘如卉牽住了潘如珠的手, 猶豫了會兒，還是道：“她不跟我去，老板, 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

    當(dāng)然要答應(yīng)，但林沐心沒說出來，只點點頭。

    “這里是我這幾個月的工資。”潘如卉拿出一個小布包, 道，“老板，你倉庫里放著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怕晚上有人來打主意，就讓我meimei住在里面給你看倉庫，她不要工資，每天給飯就好，要是不夠，就從我這點錢里面扣……”

    潘如卉說著說著，忽地又想起了老鰥夫臨死前的眼神。

    她有一種，自己此時此刻的眼神可能也和那個老鰥夫臨死時的差不多。

    林沐心猶豫了會兒，還是接過了那個布包，免得潘如卉不放心。她安慰道：“這事兒你放心，但是，你的meimei要和你一起去，她是很重要的證人。”

    潘如卉沒有堅持，牽著meimei的手跟著林沐心出了倉庫。

    秋天太陽落在身上，帶了一絲燥意。

    林沐心擋了擋太陽，聽到身后有些拖沓的腳步跟在了自己的身后，喉中一絲嘆息壓著。

    很快她們就站在了鎮(zhèn)公安局門口，潘如卉仰頭看了看，竟然不知不覺地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殺人償命，說不定進去以后，就再也看不到meimei了。

    這個認(rèn)知

    讓她萬分的難過，忍不住轉(zhuǎn)身緊緊地抱住了潘如珠。

    潘如珠回抱jiejie，臉上全都是懵懂。她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jiejie現(xiàn)在很難過，于是哄了起來：“乖乖，不難過哦，不難過……”

    她這樣哄著自己，讓潘如卉更加難以忍受，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林沐心進門去說明了來意，出來時便見到潘如卉正在大哭，而潘如珠根本不明所以，輕輕拍著jiejie的背，哄著她。

    一路來壓著的嘆息終于嘆了出來，林沐心道：“潘如卉，來吧?！?/br>
    警察出來扣住了潘如卉的手腕，林沐心替代她牽住了潘如珠的手，輕聲哄道：“我們跟jiejie一起進去?！?/br>
    “好呀?！?/br>
    潘如卉不知被送去了什么地方，李律師正在等著林沐心，見到潘如珠便道：“這就是meimei吧？跟我來，她也要做筆錄的，她的筆錄很重要，直接影響定性?！?/br>
    林沐心剛要答應(yīng)，潘如珠卻不肯離開。潘如卉被帶走了，現(xiàn)在只有林沐心才能讓她感受到一點安全，死活不肯離開她的身邊。

    見如此，李律師只好去跟警察說明了一下，讓林沐心帶著潘如珠一起做了筆錄。

    值得慶幸的是，潘如珠雖然心性只有七八歲，但她記性很好。她完整地地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還有事發(fā)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全都按照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接著警察又做了林沐心的筆錄，林沐心自然是實話實說了她對工作的認(rèn)真。

    李律師也在一邊做了記錄，留作案件分析。

    等到這邊的信息完畢，林沐心也被告知可以帶著潘如珠離開。走出公安局，李律師便笑道：“這事兒不難辦，潘如珠的證詞很有用。另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死者沒有直系親人，這給案件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另外你的證詞和你勸她自首的行為可能也有一點作用。”

    有了專業(yè)人士把關(guān)就是不一樣，林沐心放心了許多。

    雖然錯已經(jīng)鑄成不可能更改，但是潘如卉本是無心之失，能減少刑量就是林沐心現(xiàn)在最大的追求。

    現(xiàn)在天色已晚，最后一班車也已經(jīng)離開。

    林沐心給李律師定了個招待所，送他去的路上，李律師略感好奇的問道：“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這

    么幫她呢？你們非親非故，潘如卉只是你雇傭的員工而已，你身為老板，不該是盡快地撇清關(guān)系嗎？”

    “我以前承了她的惠?！绷帚逍暮唵蔚拇鹆?。

    李律師立刻道：“是什么事情可以給我說一下嗎？說不定對案件有幫助?！?/br>
    林沐心訕訕笑了笑，道：“是私事，不能說出來。但是我是一定要幫她的?！?/br>
    “無罪釋放是不可能了?！崩盥蓭熖嵝训馈?/br>
    “我知道，但是能減少刑量就好?！绷帚逍臎]想過無罪釋放，她除了系統(tǒng)能兌換東西外，沒有任何其他本事。如果要讓潘如卉脫罪，那得是不能科學(xué)解釋的方法才行。

    林沐心只有“鈔”能力，請李律師為潘如卉做辯護，辯護費不少。

    兩人走到招待所門口，李律師表示明天就會回去，他已經(jīng)給接手案子的民警留下了法院那邊的電話，等潘如卉公訴開始的日子，李律師就會作為辯護人上法庭。

    林沐心提前結(jié)了訴訟費，李律師顯然不是第一次接私活，十分淡然地收了。

    全程潘如珠都跟著林沐心，等到李律師走后，她才說了從公安局出來后的第一句話：“我jiejie呢……？”

    “阿珠，你jiejie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你先跟我回家可以嗎？”林沐心從口袋里拿出幾顆之前兌換的糖果，仔細(xì)剝開塞進她嘴里。

    “甜?！迸巳缰檎f了一個字，但她沒把jiejie給忘了，又問，“jiejie什么時候回來？”

    “也需要一段時間。”林沐心耐心地答著，領(lǐng)著她回了家。

    家中，方曉梅在知道潘如珠是誰后，嚇了一跳，拉了林沐心到一旁去：“心心，不能留她下來！”

    方曉梅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但是林沐心把事情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給方曉梅說了，又道：“媽，你讓她回去，她就只能一個人。一個老鰥夫，潘如卉殺了他保護了自己的meimei?？伤F(xiàn)在自首了，那個村里其他人呢？”

    農(nóng)村里這種事情并不算少，更何況，潘如珠是個大孩子。如果再遇上這種事，她不可能反抗的了。

    方曉梅聽罷，轉(zhuǎn)變了看法。

    但她還是問道：“可就算留下來，咱們也不能養(yǎng)她一輩子呀，以后怎么辦？小潘這回殺了人，說不定都出不來了！”

    “這個你放心啦，我去問過警察的，他們說這不算故意殺人，不會判很久的?！绷帚逍脑谠捓铩奥蓭煛睋Q成了警察，免得方曉梅又擔(dān)心。

    “不會很久是多久？”

    思考了一下李律師的意思，林沐心道：“大概就幾年，幾年總可以吧？潘如珠她只是像小孩子，我們可以把她放在柜臺后，幫著小牛裝東西。住嘛……就讓她住在我房間好了?！?/br>
    雖說潘如卉是說讓潘如珠住在倉庫就好，但住在倉庫不安全，潘如珠又沒有多少自保能力，還是讓她跟自己住。

    方曉梅聽到最多判幾年，稍稍放心，可一聽到女兒說讓潘如珠跟她一起住，又?jǐn)嗳痪芙^道，“你要高考了，哪有時間照顧她？”

    “那怎么辦？”林沐心攤攤手，微微笑著。

    她知道方曉梅只是嘴巴硬，從剛才開始，方曉梅就不住的去看坐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玩手指的潘如珠，眼里閃爍的情緒可不是厭惡，而是帶著一點點心疼和可惜。

    方曉梅最后道：“新新現(xiàn)在大部分時候都是跟我一起睡的，就讓她和巧兒住一起吧。我等會去問問巧兒的意思。”

    林巧正在寫作業(yè)，被方曉梅喊了出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新來的小jiejie。潘如珠個子小，神態(tài)也和小孩別無兩樣，看上去就像是十三四歲一樣，沒人會覺得她只比林沐心小幾個月。

    林沐心把事情的經(jīng)過給小侄女全都說了一遍，之后才詢問她愿不愿意把上鋪讓出來給潘如珠住。林巧只猶豫了一會便答應(yīng)了，這段時間天氣冷，弟弟獨自睡總是踢掉被子，就被奶奶帶走。

    所以這些日子她都是獨自在房間里，難免有些害怕。

    既然林巧愿意，住的事情也解決了。

    潘如珠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地看著他們，目光沒離開過林沐心。

    她心里隱約明白了“jiejie要離開很久”的什么意思。昨天夜里，在倉庫的時候，jiejie一直都在告訴她，要記住林沐心的樣子，被別人都不能信，一定要跟緊這個林jiejie，林沐心說的話一定要聽。

    說這些話的時候，jiejie沒有哭，只是一遍遍的說著這個，一樣要自己把這些話牢牢地記在心里。

    所以潘如珠根本不看別人，只牢牢地盯著

    林沐心。在方曉梅要帶她去林巧屋里的時候，她仿佛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方曉梅為難地轉(zhuǎn)頭求援，林沐心只好起身道：“我來吧?！?/br>
    果然，她一說，潘如珠就乖乖地點頭了。

    林沐心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去了林巧那屋。林巧緊隨其后，也跟了進來。

    林巧主動搬了凳子來讓潘如珠坐下，但是潘如珠呆呆的站著，根本沒有坐下去的意思。

    但是林沐心說：“坐下吧。”的時候，潘如珠就乖乖地坐下了。

    “小姑姑，她好像只聽你的話?！绷智捎^察著潘如珠的行為，下了定論。

    林沐心知道應(yīng)該是潘如卉對她說了什么，于是試探著道：“她叫林巧，以后她說什么，你也要聽?！?/br>
    潘如珠沒有反應(yīng)。

    她像是一個機器人，一級權(quán)限在潘如卉手上，而林沐心被潘如卉給了二級權(quán)限，所以潘如珠會聽林沐心的話，但林沐心不能寫入新的權(quán)限。

    這有點難辦，林沐心只好對林巧道：“這個jiejie以后住在咱們家，但是她聽不懂你的話，咱們不要急，慢慢跟她說話，好嗎？”

    林巧點頭道：“我知道的?！?/br>
    林沐心欣慰地摸摸她的頭，道：“好孩子?！?/br>
    不一會兒，方曉梅拿了一套新的被褥給鋪上，還準(zhǔn)備了新的日用品。

    林沐心讓她去洗漱，潘如珠便跟著她乖乖的去了，見她會自己洗臉自己打理，林沐心才徹底松了口氣。

    能自理問題就不大了，一切都可以慢慢的教，只要有耐心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應(yīng)該只有兩更，還有一更十二點前發(fā)出哈。

    第90章

    一夜后, 林沐心又發(fā)現(xiàn)潘如珠不需要人喊, 早上六點半就會自己醒。

    她會自己穿衣服, 還懂自己去洗漱, 只是洗漱完后沒人給她說要干什么，她就那么呆呆的坐著，滿臉放空的模樣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林沐心買了早點回來喊她吃飯，她才起身跟著林沐心坐到桌邊。

    坐下后，她又不知道干什么地呆住了。

    于是林沐心給了她一個碗讓她自己去盛粥, 她就自己去盛, 給了個包子給她, 她就自己吃。

    方曉梅和昨夜知道此事的林茂國都對女兒露出擔(dān)憂的眼神。

    林沐心對他們安撫地笑笑，示意沒問題。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明白該如何和潘如珠相處了。

    她需要別人告訴她做什么才行, 一步一個動作。

    如果沒有人告訴她做什么, 她就會找個地方坐下或者站著，發(fā)呆。

    知道了該怎么和她相處就好辦了，現(xiàn)在唯一的麻煩就是，潘如珠不會聽別人說的話, 只有林沐心說的話，她才會有反應(yīng)。

    林沐心早上去學(xué)校請了一個上午的假，之后就帶著潘如珠去了店里。

    林小牛見她來了, 就急忙道：“老板，陳麗華說她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