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西門停著一輛車，葉嘉樹按鑰匙解鎖，拉開副駕駛車門將宋菀推進(jìn)去。他不顧她的疑問和抗議，將車開離了商店街的范圍，再駛出一陣，方才把車速慢下來。

    “葉嘉樹，你把我送回去?！?/br>
    “我既然把你接出來，就沒打算再送你回去?！?/br>
    “可是你準(zhǔn)備去哪兒？你相信我，我們跑不掉的，你不知道唐蹇謙的手段?！?/br>
    “管他什么手段，今天我就是要是接你走。”

    宋菀傾過身去抓住他的手臂，低聲哀求：“葉嘉樹，算我求你。我不想把你卷進(jìn)來，你不明白嗎，我想讓你好好活著。”

    “是你先聯(lián)系我的，你應(yīng)該能想到這個結(jié)果?！?/br>
    宋菀氣急，“你不管陳斯揚的父母了嗎？”

    葉嘉樹轉(zhuǎn)頭看她一眼，反倒笑了，“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把這條命搭進(jìn)去，正好賠給陳斯揚——安全帶系上，我要加速了。”

    昨天晚上，宋菀給葉嘉樹發(fā)了一條短信——她的電話卡已經(jīng)讓唐蹇謙換掉了，但在回到唐蹇謙身邊的前一晚，她準(zhǔn)備刪掉葉嘉樹的聯(lián)系方式時，盯著那行名字，早將號碼爛熟于心。

    如果可能，她這輩子也不想聯(lián)系葉嘉樹，可唐蹇謙看管得嚴(yán)，她沒有可以相信的其他人，葉嘉樹是走投無路之下的唯一選擇——趕在唐蹇謙發(fā)現(xiàn)她懷孕之前，她必須將這個隱患解決掉。

    她拜托葉嘉樹弄來流產(chǎn)的yào物，存放在南城天河的寄存處，把儲存柜號碼和密碼發(fā)給她。

    她沒想到的是，葉嘉樹會直接做出將人劫走的舉動。

    車駛離了南城的市中心，往北駛?cè)ィ狭烁咚僦?，宋菀便徹底無法辨別方向。

    “你沒想過我會這么做？”

    “沒有?！?/br>
    葉嘉樹看她一眼，“撒謊?！?/br>
    宋菀將窗戶打開，外面寒風(fēng)猛地灌入，嗖得人睜不開眼，便又立即關(guān)上。她聽見葉嘉樹笑了一聲。

    宋菀轉(zhuǎn)頭看他，“你準(zhǔn)備去哪兒？”

    “不知道，走到哪兒去哪兒?！?/br>
    “我不知道你會這樣幼稚?！?/br>
    “我也不知道唐蹇謙的監(jiān)視竟然這么松懈?！?/br>
    “他是料定我不敢逃?！?/br>
    “為什么？”

    宋菀不吭聲。

    葉嘉樹眼底漸漸泛起笑意，追問：“為什么？”

    宋菀沒好氣，“你說為什么？”

    “因為我，是不是？”

    “你閉嘴吧?！?/br>
    葉嘉樹笑起來。

    高速路上，車流稀少，天色昏沉，窗外北風(fēng)呼嘯，路兩旁田野一望無際，視野盡頭一整排樹木，房屋變成了一個一個不可及的黑色小點兒。

    天快要黑了，汽車前燈亮起來，他們在未知的黑夜里，駛向未知的路，這件事讓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她身上裹著厚重的衣服，在車內(nèi)空調(diào)噴出的暖氣里昏昏yu睡。一切都溫暖得不真實。

    葉嘉樹伸出手來，抓住她指骨伶仃的手，用力地攥住。

    無須分辨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在分開的這半年里，他無數(shù)次繞過芙蓉路，看著那宅子里燈火通明，想象宋菀的身影會出現(xiàn)在哪一扇窗戶后面。

    他踐行臨別的承諾，也努力相信宋菀同樣不會違約。

    要好好活著。

    可是如果她活得不好，她向他發(fā)出求救的信號，他如何能夠坐視不理。

    無須分辨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愛情也好，不是愛情，僅僅是兩個同類的同病相憐也罷。

    能讓他生出撲火之勇的，一生只有這一次。

    ☆、第十七章

    雪落在屋頂上，在萬籟俱寂之時，從壓垂的松樹枝上“啪”的一聲砸下一朵雪花，天地頃刻便又寂靜。

    雪光將傍晚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晝，柴在爐筒中嗶嗶啵啵地燃燒。他們圍爐而坐，讓火光照在眼中，像黑夜的清潭里升起一輪月亮。

    那天他們從南城逃離，車往北開，不知道開了多久，經(jīng)歷了幾個晝夜，換過了幾條路，直到遠(yuǎn)處出現(xiàn)雪之下毛茸茸的房子，黃昏炊煙里聽見狗吠，宋菀說，我們停下吧。

    他們租下一間房子，水泥砌的平房，南北通透，帶一間堆滿了柴火的院子。離市鎮(zhèn)也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