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證法醫(yī)_第56章
陳飛把周關慶的入獄照展示給他——沒錯,周大國和周關慶是同一個人。 “怪不得他要換身份。”苗紅冷冷地說道,“□□犯在監(jiān)獄里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出來了也照樣被人看不起?!?/br> 陳飛說:“雖然周大國,嗯,或者說周關慶是個敗類中的戰(zhàn)斗機,但法律并沒有賦予任何人執(zhí)行私刑的權(quán)利。羅家楠,案子接著查,你要是實在不想干,我換人?!?/br> 說完,他環(huán)顧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人抬著頭。 “您瞧,沒人愿意干?!绷_家楠攤開手,“得,該著我倒霉,我查。但是頭兒,我有一條件,□□的事兒必須得立案,別回頭我去找人翻譯小姑娘錄口供,她要問我能不能還她一公道,我他媽可沒臉回人家?!?/br> 將祈銘拿來的資料往大腿上一拍,陳飛虎目圓睜。 “還用你小子說?” ———————— 上門找受害者王雪婷問詢,羅家楠剛沖開門的人亮出警徽就差點被對方把門拍鼻子上。祈銘把他往后拽開,上前再次敲門。他鍥而不舍地敲,直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暠┖稹?/br> “滾蛋!” 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你先回去吧。”羅家楠攥住祈銘的手腕——他指關節(jié)已經(jīng)敲腫了,“我在這等著,里面的人總得出門?!?/br> 他松開祈銘,退到走廊的墻上靠住,低頭燃起一支香煙。燃燒點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煙霧在暗沉的夕陽光線中緩緩升騰。祈銘伸手問他要了支煙,和他并肩靠到一起,就著羅家楠嘴上的煙頭點燃自己那根。 “如果可以取到證詞,我會拜托克里斯介入這個案子。”祈銘說,“人一定能抓到?!?/br> 聽祈銘提到那個老外,羅家楠一臉不爽。“用不著求他,老子親自去非洲抓人?!?/br> “成熟點,那根本不現(xiàn)實?!逼磴懛词智昧饲盟募绨颍傲_家楠,你昨天怎么回事?” “昨天?我昨天干嘛了?”羅家楠裝傻。 “你跟蹤我?!?/br> “切,你五點多就走了,我六點半才從局里出來,怎么跟蹤你?” “好,你不是跟蹤我,那你去餐廳干嘛?別說送傘,你自己都沒帶傘?!?/br> “我——”羅家楠語塞,“我就……路過,看見克里斯的車了,想著……想著……” 祈銘側(cè)頭看著他,等著聽他的“想著”之后的解釋。羅家楠吭哧了半天,憋得臉都紅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就在他被祈銘盯得恨不得落荒而逃時,王雪婷家的大門忽然被打開。 “你們他媽再不走,老子報警了??!”和羅家楠歲數(shù)差不多大的男人憤怒地吼著。 “等一下!”羅家楠搶上一步抬手推住大門,“我們今天才知道王雪婷的事,我向你保證,一定會還她一個公道!” “公道?”男人的眼眶瞬間變紅,“我meimei死了你們他媽的才來還她一個公道!早他媽干嘛去了???” 羅家楠聞言一怔?!八懒耍渴裁磿r候的事?” “上周!她吃安眠藥自殺了!我看到她留下的遺書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cao他媽的,你們警察都他媽是廢物么,就這么讓那幫畜生跑了???” “先生,事已至此,罵人解決不了問題?!逼磴懗鲅韵鄤?,“涉事人員警方必然會抓,但首先需要的是證據(jù),那份遺書請務必交給我們?!?/br> 突然,男人像xiele氣的皮球,倚靠在門框上失聲痛哭。 ———————— 客廳里的桌上擺放著王雪婷的遺像,前面點著兩支白色的蠟燭。美麗的姑娘香消玉殞,徒留家人的悲傷隨著蠟燭的燃燒滴落下guntang的淚水。羅家楠凝視著黑白遺像,心頭的怒火燃得愈加旺盛。 王雪峰——王雪婷的哥哥——進屋把那份遺書找出來,顫抖著手交給祈銘。祈銘將遺書從信封里抽出,只看了幾行便問:“王雪婷的遺體火化了么?” “還沒,要等我父母從國外回來再辦喪事。”王雪峰麻木地搖著頭,“我他媽真是個廢物,這么久了,居然沒發(fā)現(xiàn)雪婷出事?!?/br> 祈銘把遺書交給羅家楠,示意他看自己手指捏住的那行。 cao! 王雪婷自殺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年輕的女孩無法承受這如此巨大的恥辱和壓力,于是便選擇走上絕路。 這不是悲劇,在羅家楠看來簡直是一場慘劇。干警察最無奈的就在于此,明知罪惡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fā)生,然而卻無力阻止。有多少老警員終其一生追蹤某件陳年舊案,傾盡心血最后卻抱憾而終。甚至,有些泛黃的卷宗從師傅傳到徒弟手里。他們之所以會如此鍥而不舍,除了還被害者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要表明一個態(tài)度——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已經(jīng)發(fā)生的罪惡也許無法阻止,但必然要讓那些罪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是法醫(yī),需要對令妹的遺體進行尸檢以取得DNA留證。”祈銘對王雪峰說。 王雪峰頹然地坐到沙發(fā)上,抬手扣住眼睛?!爸灰馨涯侨盒笊プ?,你們隨便?!?/br> “看到遺書后你為什么不報案?”羅家楠心存疑惑。 “雪婷遺書上不是寫了?她不想死后還被人說閑話?!蓖跹┓鍑@息道,“她為了練習口語經(jīng)常去做翻譯,被同學指指點點說她想傍老外。可她用得著傍老外么?那幫老外是想傍她才對!我爸媽做外貿(mào)二十多年了,不瞞你們說,我們家家產(chǎn)過億,雪婷本該高中就去國外留學的,可爸媽舍不得,說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容易被人欺負,這倒好,沒出去在家門口被他媽欺負了,cao!” 雖然王雪峰看起來不像能狠得下心殺人的主,但必要的詢問還是得有,于是羅家楠謹慎地問:“二十一號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之間你在哪?” “不知道,自打我妹沒了,日子就他媽過亂了?!?/br> “臺風那天,有印象么?” “在醫(yī)院太平間,給我妹守靈?!蓖跹┓逄钟谜聘ㄈパ蹨I,“雪婷膽小,就怕打雷刮臺風,我他媽……我他媽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 羅家楠被他說得鼻子一酸,趕緊瞪大眼睛忍住。別說親meimei了,就是淼淼受點傷,他也得心疼半天。祈銘突然轉(zhuǎn)身走出房間,羅家楠一看趕緊追上去。 站在只剩一絲夕陽余暉的樓道里,祈銘低著頭,身后拖著微微晃動的影子。羅家楠走到他身后,猶豫片刻,抬手按住對方的肩膀。 “不知道祈珍過的怎么樣?!逼磴懻f話時帶著鼻音,“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見到她?!?/br> “她一定過的很幸福?!绷_家楠勸道。他剛才猜到了,祈銘應該是想起自己的meimei才會突然情緒失控。 一滴淚水自祈銘的鏡框邊滾落,直直砸在他腳邊。羅家楠看到這一幕心里難受極了,也沒多想,扳著祈銘的肩膀就把人擁進懷里,固執(zhí)地將對方的腦袋按到肩膀上。 “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br>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以下,兩人腳下的影子在黑暗中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