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兒童節(jié)_第19章
他沒有任何謙虛一下、推讓‘龍頭’給別人的意思,青龍死了,許應(yīng)死了,成大嘴也被他殺了,幾個長老都想過清閑日子、不想站出來當(dāng)出頭鳥,幫會中還有誰堪大任一目了然。崔東東雖然也是個有膽有識的人物,但是她性情風(fēng)流、玩樂為上,并無心思做大佬,對夏六一當(dāng)龍頭這件事也是舉四肢贊成。 只有他當(dāng)龍頭,才能將驍騎堂壯大下去。也只有他當(dāng)龍頭,才能找出青龍真正的死因…… 他躺在床上閉目不言,幾個長老已經(jīng)商議完正事,探望了一番仍在“昏睡”的他,分頭撤退。小馬屁顛屁顛地溜進來請安,“六一哥!別裝睡了!” “滾,”夏六一睜開眼說,“水。” 小馬屁顛屁顛地拱過來一杯水,抬高床頭,插了根吸管請大佬進水,“六一哥,你沒事太好了!什么拉屎撒尿用得上小弟的地方,盡管吩咐!” “滾你媽的,對著你那張丑臉撒尿,還尿得出來嗎?”夏六一說,“聽說你當(dāng)時溜得還挺快?” 小馬得意地應(yīng)了一聲,“那當(dāng)然!六一哥揍出來的嘛!我一個筋斗躍出十萬八千里,直奔東東姐家,她家那小歌女立刻把我給藏了!我小馬什么人?六一哥手下得力干將!許老三要是把我給逮了,那得耽誤六一哥多少事兒!” “媽的屬耗子,”夏六一笑著又罵了一句,“保險柜是你換的?” “一早換!東東姐一回來我就跟她匯報,你交代過那里有口箱子很重要,一出事兒就要換。東東姐當(dāng)天晚上就換了!六一哥,我這回腦子沒長屁股上,不用打棍子吧?” “打!‘紅棍’打你要不要?” “紅棍打那得多疼,”小馬嘀咕著,突然哎呀一下跳出老遠,“六,六一哥你剛才說什,什么!” “有勇有謀,長相兇惡,壓得住堂,”夏六一道,“明天我就跟各位長老提議,你做新任‘紅棍’?!?/br> 小馬吊著嗓子哭號了出來,“六一哥你這不就是受點小傷,你犯得著退休嗎?我一個天生的小馬仔,你的事兒我哪里能干???你就行行好自己干吧!” “媽的,”夏六一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別他媽咒老子,退什么休?!叫‘大佬’!” “咿?咿咿咿?!”小馬尖聲叫了起來。 “閉嘴,”夏六一頭疼道,又撇撇下巴示意他靠近一些,“上任之后,你去幫我查一件事,青龍死之前,許應(yīng)都跟什么人接觸過,把他的心腹抓來,挨個盤問?!?/br> 小馬神色一滯,“可是許應(yīng)手底下那幾個心腹,昨天晚上已經(jīng)被全部填了海,一個沒留?!?/br> “什么?!誰下的命令?” “說是長老們決定的,說什么‘狼子野心,留著也沒用’?!?/br> 夏六一緊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查,總能留下蛛絲馬跡。查的時候收斂些,別被人發(fā)現(xiàn)?!?/br> “是?!?/br> 夏六一要將崔東東提上來做副堂主。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位置,崔東東不想干,說自己不想管人,就愛管賬,別他媽給她添事。被綁成木乃伊的夏大佬在病床上一瞪眼——你不做,長老們就要插他們的人進來,你當(dāng)不當(dāng)我是兄弟,你做不做?! 崔東東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表示為了保護好兄弟你不被“插”,我可以勉強擔(dān)當(dāng),不過每年紅包得給我封雙份。夏大佬一枕頭給她砸出去了——美得你! 這邊夏六一開始做他的木乃伊大佬——江湖人稱“雙刀大佬”,只是這位大佬出院之后再也沒拔過刀,改朝換代地用起了槍——那邊何初三高燒初退,茍延殘喘地爬起來溫書,參加了一周之后的各種補考,當(dāng)然,高分而過。 何初三作為一個善于自省的高智商人士,大腦具有非常強大的過濾能力,在高溫期間將病毒與黑色記憶一起燒死驅(qū)逐了出去。大燒徹底退去之后,已是暑假時分。他趁著沒閉校,從圖書館吭哧吭哧地借回來幾大口袋書,白天在阿華冰室打工,晚上就在家里點起蠟燭奮力自習(xí)。每天清晨他換了地方,徒步幾條巷道,去城寨內(nèi)龍津義學(xué)——乃是滿清時期遺留下的學(xué)堂遺址——門前小廣場上,依舊練他的楊氏太極拳。阿華叔老來得徒,覺得孺子可教,卯足精神培訓(xùn)他,今天練這個掌兩小時,明天掃那個腳三小時! 他每天被阿華叔虐得死去活來,忙忙碌碌,竟然一次都沒有想起那個對他打打罵罵的黑道大佬過。只是有一天清晨他從夢中驚醒,瞬間已經(jīng)忘記了夢的內(nèi)容,但是右肩位置,竟開始隱隱作痛。 他捂著右肩呆呆地坐在這張曾被某人趴過十幾個夜晚的床上,終于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個星辰稀朗的夜晚,想起那個冷血無情的黑道大佬臉上星星點點的淚光,想起他疲憊而暗含悲傷的睡臉。 想起他因竹竿刺傷時低啞的悶哼,想起他從背后扇來的怒氣騰騰卻綿軟無力的一巴掌,想起他被人用槍抵著腦袋時哧哧的調(diào)笑。 那個無惡不作的黑社會救了他兩次,他還了兩次,已經(jīng)是償清了。他覺得他們應(yīng)該再無瓜葛。卻沒有辦法如同忘記那些壓抑有害的血腥場景一般,將那個黑色的身影一并從自己的腦海里剝離。 夏六一留給他的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種血性而不屈的、熱烈而鮮活的觸動。像漲潮時洶涌的海水,啪啪地擊打著他的心臟,在那里留下深長的刻痕。無論他怎么努力去撫平,都會在想起那個名字的瞬間,聽見耳朵里潮水嗡鳴的拍擊聲。 他捂著肩膀重新躺倒下去,將腦袋埋進被子里。對著這樣的自己,他無可奈何地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 平靜的生活持續(xù)了兩個月,眼看著沒幾天就要開學(xué)。這天早晨,他練切腿練得渾身酸痛,搖搖晃晃地從龍津義學(xué)往阿華冰室方向走,就在家門口那條對他而言已經(jīng)是黑色地帶的巷子里,遭遇了惡人攔道打劫。 夏六一一身黑西裝,昂著下巴靠在巷墻上抽煙,兩手懶懶散散地插在褲兜里,一條長腿橫起來踩在對面墻上,輕而易舉地阻塞道路。 何初三耳朵里頓時響起了洶涌的海潮聲。發(fā)了一陣呆,他老老實實地招呼,“六一哥?!?/br> “我來買牛雜,”夏六一道,漫不經(jīng)心地用左手摘了煙,吐出一團圓潤的小白圈,“順便拿我的刀?!?/br> 忘了交代,他上次用來頂何初三脖子的那把青龍刀,現(xiàn)在還被打包藏在何家灶臺里。 何初三點點頭,“阿爸收著的,你跟我上去拿吧?!?/br> 夏六一又冷又傲地彈了彈煙灰,“你拿下來?!?/br> “要從灶灰里刨出來再刷一刷,上去坐著等吧,”何初三耐心勸說,“你別怕,阿爸不會再拔你牙了?!?/br> “呼!”夏六一猝不及防被煙嗆到!沒咳幾下又被煙頭給燙了!“咳咳咳……媽的!誰怕你阿爸了?!” 他狼狽地收起長腿,丟開煙頭,啪啪地拍了幾下散落在身上的煙灰。一抬起頭,正見這小子低下頭去默不吭聲,肩頭微顫! 夏六一一把掐住他脖子拽過來,“敢玩你大佬?他媽的不想活了?!” 何初三一邊笑一邊躲,被他掐得直咳嗽。 夏六一把他兜在懷里一通蹂躪,腦袋上噼里啪啦來回扇了幾巴掌,“回去給老子磕頭拜堂,看老子有沒有心情饒你!” “我不做你馬仔,”何初三亂了一腦袋雜毛,聲音里全是笑意,“你的傷怎樣?全好了嗎?” 夏六一輕描淡寫地,“右手筋被挑了,還剩拿筷子的力氣?!?/br> 察覺到何初三渾身一僵,夏六一笑了起來,“怕什么?六一哥不要你賠!單手也能揍得你滿地找牙!” 何初三仍是靜在那里沒說話,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夏六一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別哭喪!上樓拿刀去!” 何初三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慢騰騰地走出幾步。夏六一突然在后面道,“喂!小子,會打桌球不?” 何初三立刻轉(zhuǎn)身,張了張嘴卻只能道,“不會?!?/br> “我在九龍開了幾間桌球室,你學(xué)校門口就有一間,以后下課給老子過來。不會也沒什么,六一哥親手指點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