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148
想著都是心酸,索性不管了。 廖逢源將張廷玉引進(jìn)去,上了樓便是靠窗的小雅間。 他認(rèn)識張廷玉有幾年了,早年看著張二爺也就是十五六,揣了幾枚銅板就要進(jìn)來喝茶。 廖逢源那時候還想著,哪家的孩子這樣不懂事,不過他說自己逛街累了口渴,討了一杯茶,從此以后就算是認(rèn)識了。 “二位請坐?!?/br> 廖老板笑了笑,發(fā)福的雙下巴看著格外可愛。 “此乃拙荊。”張廷玉看了顧懷袖一眼,前半句話是在給廖逢源介紹顧懷袖,下一句是對古槐徐道,“這一位是廖掌柜的,別看他現(xiàn)在開著茶樓,其實(shí)是個茶商,有名著呢。” 廖逢源摸摸自己的下巴,卻連忙擺手:“張二爺說的這是什么話?二少奶奶在這里,您這不是笑話我嗎?杭州幫那么多人,可沒輪到我。今兒您喝什么?現(xiàn)在可沒有今年的新茶,只有去年的了?!?/br> 新茶還沒上,怕是剛剛從茶樹上摘下來,還沒放進(jìn)鍋里。 張廷玉只看顧懷袖:“懷袖喝什么?” 顧懷袖隨口道:“既然廖掌柜的是杭州人,那喝西湖龍井是最合適了。” 廖逢源頓時笑了一聲,給顧懷袖比了個大拇指:“張二少奶奶真是有眼光,咱一壺春最有名的就是這一口,敝人這里還有去年的明前茶,您可以嘗嘗。今年的茶若是能到,您跟二爺可也記得來喝上一壺。” 聽著這廖掌柜的說話,倒覺得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顧懷袖抿著唇,點(diǎn)點(diǎn)頭,卻沒說話了。 廖掌柜的又跟張廷玉說了兩句,這才下去安排。 他剛走,顧懷袖就皺緊了眉頭:“你認(rèn)識的人,竟然挺多?” 原以為張家二公子有本事是有本事,可畢竟認(rèn)識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進(jìn)了張府的門之后,就沒見張二公子怎么出過府,可是現(xiàn)在一出來,幾乎滿街都是張廷玉的熟人。 而且張廷玉行事其實(shí)也挺大膽,敢拉著顧懷袖到處看,畢竟?jié)h家的姑娘都避諱一些的。 他站了起來,到窗邊去,手指輕輕叩擊著窗欞,有輕微的“篤篤”地聲響。 張廷玉悠然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識萬面人?!?/br> 人,用“面”字來數(shù),倒是有一些奇怪的意思。 千奇百怪,形形色色。 顧懷袖問道:“我看著廖掌柜的似乎不簡單,販茶的?” 張廷玉答道:“這邊不遠(yuǎn),往外頭走兩里,就是茶商萬青會館,還是廖掌柜的牽頭成立起來的。“會館始于明朝,現(xiàn)在倒是更興盛了,南來北往的商人在京城五處建造會館,以供來往的士商居住停歇,趕考的舉子們自然也是要在這里歇腳,又從各省來的官員,自然也有相應(yīng)的會館。 徽商晉商勢力相當(dāng)大,杭州江浙一帶的商幫也不弱,在琉璃廠附近可謂是此消彼長。 不過萬青會館只是茶商們的會館,按照行業(yè)來分,別的地方還有別的會館。 可能坐到萬青會館二把交椅,廖逢源也堪稱人如其名,是個左右逢源,手段圓滑的人物。 “廖掌柜的當(dāng)年還不知道我是張府二公子,我每天就拿三枚銅板來到這里喝遍好茶……” 說起來,這聲音里沒有什么懷念,多的導(dǎo)師一種很奇怪的寒酸和唏噓。 張廷玉自然是不缺錢的,只是有時候他寧愿自己只揣著幾文錢出來,看看市井之中這些人是怎么生活的。 “有時候,不出身官宦之家,也是一件幸事?!?/br> “剛剛上來就聽見衡臣兄又開始傷春悲秋,真是可恨,可恨?。〗駜旱暮貌?,定然又被廖掌柜的留給你了,周某必是要來討一杯喝的。” 一個揶揄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那人竟然是直接認(rèn)出了張廷玉,朝著他這邊走。 不過隔著外面簾子,似乎看見里頭有顧懷袖,便沒往里走了。 顧懷袖一聽,老覺得這聲音有點(diǎn)熟悉,細(xì)一想,這不是那一日在明珠府吟梅宴上見識過的周道新嗎? 怎么…… 她頓時有些迷惑起來。 張廷玉嘆了一聲,先給顧懷袖解釋了一句:“認(rèn)識的?!?/br> 認(rèn)識的? 還沒等顧懷袖反應(yīng)過來,張廷玉便道:“承舊兄笑話了,廷玉不過信步而來,若知承舊兄要來,定然不敢造次了?!?/br> 承舊,周道新的字。 周道新站在外面,恰好廖掌柜的已經(jīng)親自提著一壺茶進(jìn)來了,“喲,今兒周公子竟然也來了,不如一起喝茶來?” 張廷玉看了顧懷袖一眼,顧懷袖表示自己不介意。 她只是微微一側(cè)身子,坐在了張廷玉的身邊。 掀了簾子一起進(jìn)來的便是廖掌柜的跟周道新了。 顧懷袖此前還沒見過這周道新,而今粗略地一掃,卻忽然明白為什么李光地一定要李臻兒嫁給他了。一表人才自是不必說,眼底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桀驁,自有一股書生的狂氣,很不一般。 同張廷玉珠玉內(nèi)斂的氣質(zhì)不同,此人乃是完全表現(xiàn)在外的,似烈火烹油一樣瞬間讓人為之震懾。 只有廖逢源抖著自己肚子前面一塊肥rou,已經(jīng)嘆了一口氣:“聽聞周公子也要娶李光地大人家的姑娘了,往后就有紅袖添香了……張二爺有了少奶奶,也不往老夫這茶樓跑了,也真是寂寥。” 顧懷袖失笑,情知張廷玉與這廖掌柜的多半是往年至交,便道:“掌柜的說笑了,我與衡臣在屋里也悶得慌,若是掌柜的不介意,定然每日都來喝茶的?!?/br> 張廷玉則慢吞吞的在袖中摸了摸,然后寒酸地拍出三枚銅板來,一枚一枚按在桌上:“一、二、三,瞧我這記性,看樣子今日又要勞承舊兄破費(fèi)了?!?/br> 周道新冷笑一聲,直接往張廷玉前面一坐,倒是為著避嫌離顧懷袖最遠(yuǎn)。 他道:“陰險狡詐虛偽故作,你就裝!今兒我也一分錢沒帶,喝不起?!?/br> 這兩個人竟然還杠上了? 顧懷袖抿唇竊笑了一聲,只覺有意思。 無奈的,是廖掌柜的:“你倆左一個一句,又一個一句,無非是擠兌我,又哭窮,今兒給你們白喝一頓,我請!” 周道新立刻瞇瞇眼笑:“掌柜的好人一生平安?。 ?/br> 張廷玉不語,也微笑。 顧懷袖嘴角微微抽搐,同情地望了廖掌柜的一眼。 廖掌柜的倒是不介意,他慢慢地泡了一壺茶起來,動作很純熟,別看人胖,手卻很巧,燙壺,洗茶…… 一點(diǎn)一點(diǎn),講究得很。 等到那一杯七分滿的茶杯遞到顧懷袖手里,已經(jīng)是小半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 她用中指抵著杯底,輕輕扣著茶杯的邊緣,聞了聞香,才分作三口將茶飲盡。 廖掌柜的一見,便沒忍住一拍大腿:“喲,今兒見著高人了!我這茶總算不是牛嚼牡丹了!” 顧懷袖一怔,她抬眼看了看張廷玉跟周道新,難道品茗不都如此? 周道新與張廷玉卻是對望了一眼,各自一口喝干了茶,一點(diǎn)不顧及這茶何等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