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188
顧懷袖就趴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給他打了打扇子,又站到窗邊去。 出去置辦衣裳的丫鬟回來了,那是給李衛(wèi)裁的兩身,叫他換上了出來走走。 江寧這院子里的丫鬟不多,桐城那邊的多福多喜是貼身伺候顧懷袖的,到了這邊之后又買了幾個掃撒丫鬟,外有一個看屋子的婆子跟幾個仆役。 現(xiàn)在人都出來了,看著整個院子里唯一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子。 剛剛換了新衣裳的李衛(wèi)有些不大好意思,似乎覺得怕弄臟了衣裳,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一張臉已經(jīng)洗干凈,就是看著太瘦,兩眼倒是有神。 因著在市井之中混多了,小小年紀(jì)就帶了一點流里流氣,眼神也比平常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成熟多了。 顧懷袖看了一會兒,便打了個呵欠,也躺在張廷玉身邊困覺去了。 一晃眼便到了中秋燈會的一天。 天還沒亮,大街上便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吆喝叫賣之聲不絕于耳。 顧懷袖破天荒地醒得很早,看張廷玉還沒起身,連忙將他也叫了起來。 張廷玉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天都沒亮,無奈極了:“少奶奶,要有事兒也是晚上了,您現(xiàn)在多睡一會兒,免得晚上打瞌睡?!?/br> 說完,竟然又把顧懷袖往被子里一塞,閉上了眼睛。 整個江寧臨近中秋,卻是越來越亂。 也不知道是誰的人上來尋釁生事,竟然砸了當(dāng)初掛在沈恙名下的米鋪,沒過兩天又有幾間鋪面被砸了。 屬于沈恙的那些鋪面,關(guān)門的關(guān)門,倒戈的倒戈。 現(xiàn)在看見還開著的鋪面上,基本都將門口那一把小算盤給取了下來,不是砸了就是扔了。膽子小的把算盤給藏起來,想著萬一沈恙還沒死,等沈恙一回來就掛上去,免得到時候遭殃。 可沒人知道,在他們將門口的算盤取下來的時候,就有廖逢源的人順著大街小巷轉(zhuǎn)了一圈,將這些鋪面的名字給記了下來。 不僅僅是江寧,揚州、杭州、蘇州、高郵等等地方,該出事的也都已經(jīng)出事了。 沈鐵算盤消失了小半個月,整個江寧原本屬于他的東西都開始崩碎。 那一把代表著江南商賈傳奇的小算盤,開始逐漸地消失,不少人開始傳言“沈恙倒了”,或者說他死了,或者說他走了隱退了。 反正什么說法都有,也有人猜測他還活著,可是根本拿不出證據(jù)來。 大家都是兩眼一抓瞎,現(xiàn)在就看誰本事大,能搶到更多的地盤了。 事到如今,誰還相信沈恙有機會翻盤? 今天晚上,江南各大商賈都來湊熱鬧了,原本沒準(zhǔn)備參加中秋燈會的都來了。 秦淮內(nèi)河河道上,停了不知多少大船,空前熱鬧。 白天顧懷袖跟張廷玉沒出門,倒是下面的丫鬟婆子們出去買了不少東西,在院子里面說話,阿德青黛跟李衛(wèi)等人也都跟著在那邊聊天。 張廷玉前幾天修書去了京城,問候一下那邊的親人,顧懷袖給顧家的書信也去了。 一到晚上,顧懷袖終于坐不住了,正好廖逢源那邊也來人請,便一同上了馬車。 他們沒有去葵夏園,而是直接到了河邊,那里正停著一條頗為華麗的畫舫。 張廷玉扶著顧懷袖上了船,便見到里面坐著的人,正好,都是認(rèn)識的。 廖逢源在前面自不必說,同來的還有他夫人劉氏,靠里坐著鄔思道與沈恙二人,還有幾個不認(rèn)識的。 鄔思道很久不見,如今也只是一襲青衫,不見得有多華麗,頂多手里端著的酒變成了陳年的杏花村。 至于沈恙,今日對他來說似乎不一般,一身黑底綢緞長袍上繡著暗銀寶相花紋,腰上掛了塊玉制刀幣模樣的墜兒,手里捏著一對兒老紅油亮的核桃,慢悠悠地轉(zhuǎn)著。 張廷玉顧懷袖一進來,廖逢源夫婦便過來了。 顧懷袖跟著劉氏去了后面,繞開船的前廳,往屏風(fēng)后面走,沈恙目光跟著一轉(zhuǎn),不過很快又轉(zhuǎn)回來,看向了張廷玉。 他們這條船一會兒還要往河中間靠。 整條秦淮河上,流光溢彩,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歌聲曲兒聲此起彼伏。 每年這時候,甭管你是本地的高官還是富商,手里捏了一把金子扔進河里,都未必能聽見響。 河中心有一條華麗的大船,周圍掛滿了燈籠,現(xiàn)在還沒什么人在上頭。 進來的時候,張廷玉往那邊瞧了一眼,這才過來坐下。 廖逢源道:“現(xiàn)在離開始還早,沈爺您一會兒去里面坐著,我再去探探消息?!?/br> 沈恙心想那感情好,張二少奶奶不也在里面嗎? 不過廖逢源也想著,劉氏也在里面呢。 鄔思道上前給張廷玉見禮:“二爺,久已不見了?!?/br> “鄔先生客氣。”張廷玉當(dāng)初幫過鄔思道,鄔思道也不會猜不出來的,所以才主動跟張廷玉說話。 現(xiàn)在鄔思道是廖逢源這邊的智囊,人人都喊一聲鄔先生,只是他又覺得這活兒太累,還不如當(dāng)個教書先生高興。 好歹多日的忙碌,今天就要有結(jié)果,鄔思道也有些期待起來。 除了他們這里的幾個人,怕是整個江寧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個清楚知道今天要發(fā)生什么的人。 或許,沈恙的暗棋知道。 顧懷袖聽見前面說話,她看了一眼劉氏,知道這是廖逢源的元配。 劉氏只是個普通人家出來的,她嫁給廖逢源的時候,廖逢源還沒發(fā)跡呢。相比起年紀(jì)輕輕的顧懷袖,劉氏只能算垂垂老矣,有四十好幾,近五十歲了。 臉上生了皺紋,頭發(fā)也有些白了,身邊的丫鬟倒是水玉玲瓏地。 劉氏拉著顧懷袖的手,只道:“瞧見您這樣貴氣的人兒,真正是我的福氣了。聽說張二公子辦了我家那口子不知多少忙,我心里感激都來不及啊。” “廖掌柜的也幫了我家二爺不少,您何必這樣客氣?” 顧懷袖沒想到劉氏對自己這么熱情,不過想想又覺得多半是廖逢源安排的,畢竟顧懷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情況,來個熟悉這里的人帶著自己玩,倒是不錯的。 劉氏“嗨”了一聲,“這可不是客氣,是真心話呢。男人們談事兒,咱們女人家,現(xiàn)在開船了,要不咱們沿河猜猜燈謎去吧。” 那邊是船頭,這邊穿過去就是船尾。 中秋之夜,河上卻有一溜的小船,每條船上都掛著燈籠,每個燈籠上貼著燈謎。 若是知道哪個燈謎的謎底,便口述或者寫回去,就能得那只寫著燈謎的燈籠回來,掛在自家的船上。 等著子時前兩刻,誰家船上的燈籠最多,誰就討得了今年的好彩頭。 這一場燈謎會年年都要辦,燈謎是一部分商賈們出錢來請人出的,參加燈謎會的那一部分商賈則請各式各樣的文人到船上來,大家一起幫著猜燈謎。 若是誰有幸拔得了頭籌,那就是臉上有光,相當(dāng)有面子的事情。 顧懷袖還從未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有些好奇。 她手里捏著把畫著折枝石榴的扇子,往船后走,果然看見河岸邊擠擠攘攘全是燈籠。 船刻意劃得很慢,甚至是順著水流走,不劃的時候幾乎不怎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