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216
天不許者,我必奪之。 天煞孤星又如何? 被放棄了太久,困囿過去終不得出…… 被放棄之人,又憑何是他? 第一百章 石橋落 興許是老天爺終于見夠了這人倒霉了二十四年,破天荒地練習了他一回。 顧懷袖受到后半夜,握著他手,竟然感覺到燒在退。 “阿德!阿德!趕緊叫大夫進來!” 她忽然放聲了喊,因著張廷玉這病,府里人大半夜的都沒睡,陪著顧懷袖一起等。 若是錯過今年,指不定又是三年,誰人等得起? 阿德一個激靈,想立刻沖進去看看二爺,可想著還是聽二少奶奶的,去請了外頭還在打盹兒的郎中來看。 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別的,郎中掀了簾子進去。 顧懷袖趕緊叫人把脈,那郎中乃是這江寧城有名的大夫,也不知道是被誰給拎進來的了,很是倒霉。 他一摸張廷玉的脈,便是一喜:“有戲,有戲!趕緊拿熱水來先給擦擦,燒開始退了,真是個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啊……” 顧懷袖聽見這一句,身子一軟,險險就要倒在地上,青黛連忙扶著:“您當心?!?/br> 她搖搖晃晃地坐下來,卻是差點累壞了。 前面一直緊張著張廷玉,倒忘記自己已經(jīng)有一日滴米未進。 青黛給那邊多福吩咐了一句,讓將廚房里熬了許久的軟爛小米粥給顧懷袖端來,涼一會兒便能吃了。 從四更時分,一直到天色微明,張廷玉像是熬過了那一條線一樣,逐漸開始了好轉(zhuǎn)。 顧懷袖一整日也就進了一碗粥,盡管大夫說沒事兒了,還是守在張廷玉身邊看顧著。 她是見著張廷玉睜開眼睛的,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似乎都被燒干了,嗓子干啞說不出話來,只知道看著她,又伸出那一病之后便顯得瘦骨嶙峋的手,給她抹眼淚。 當初娶個媳婦兒,他便說是與天相奪,如今倒是她來擔心自己。 顧懷袖撲上去抱著他哭,擦得他滿衣服都是淚。 張廷玉有些哭笑不得,直道丫鬟端了東西上來,先喝了水,再用了粥,才勉強能說一些話。 他頭一句便是:“我命硬,想死也死不了的,還要禍害許多年呢?!?/br> 她一聽,便是破涕為笑,又怎么都止不住眼眶里掉下來的淚。 今兒已經(jīng)是初八,就要去貢院點名,她問:“去么?” 張廷玉嘶啞著嗓子說:“去?!?/br> 今日不去,如何能考? 他被下面人扶著,穿衣起身。 剛剛病的時候,是yin雨霏霏,今日卻是瓢潑大雨。 喝了藥,種種趕考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停當,顧懷袖還以為用不上了,如今看著他強撐病體,一腳深一腳淺地站到窗前去看,滿心都是復(fù)雜。 “外頭雨太大,道上全是水,轎夫說走不得了,換了馬車來。” 阿德頂著油紙傘,都落了滿身的水,怕將寒氣帶進屋里,遂站在外面報了一聲。 顧懷袖心里掙扎,一面不想他去,擔心著他的身子,人要在貢院里待上七天五夜,等回來不知道是什么樣子了。 張廷玉臨走時候說,“別院距離貢院也遠,近日來雨水不斷,我只往廖掌柜的那邊葵夏園住。你若瞧著天氣放晴,便來候我。八月十五,第三牌放過交卷出來,還能過個中秋?!?/br>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撫著顧懷袖的臉。 顧懷袖道:“我只擔心……罷了,你若落第出來,我當剝了你的皮?!?/br> 嘴上刀子一樣說著,心里卻軟得跟棉花一樣。 她叫人備了藥,又備了吃食,一會兒叫阿德陪著張廷玉去,這雨水天氣,還不知道貢院里是個什么情況呢。 他腳步還透著幾分虛浮味道,病了一場只覺得說話時候那胸腔里都是空的,顧懷袖不敢伸手抱他,只怕發(fā)現(xiàn)他瘦骨嶙峋。 她打著傘執(zhí)意要送他出去,他卻強讓人送她回屋,“外頭冷,別凍了?!?/br> 張廷玉撐著傘,雨如注而落,連靴子都濕了,也染墨了他青袍獵獵。 “回去吧?!?/br> 他說。 顧懷袖就扶著門瞧他,執(zhí)拗道:“我看你上車?!?/br> 張廷玉搖頭嗤笑,又咳嗽了兩聲,覺得她不可理喻。卻又終究怕她在外面凍久了,早早上了車,叫人往貢院走。 江寧貢院規(guī)模極大,上千號舍盤踞于內(nèi),秀才們依次從貢院門口進去,點名領(lǐng)卷入場,待所有考生入場之后方升炮封門鎖門。至于鄉(xiāng)試的題目,卻都要等到今夜子時才有了。 張廷玉一進去,顧懷袖就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在屋里走了一回,又一回,往日還不覺得如何,而今他病體纏綿,卻依舊往貢院走,擔心他吃的不好,穿的不暖,擔心他夜里著涼,又擔心風寒了他面頰…… 到底她什么都在擔心。 張廷玉考,卻像是她在考一樣。 顧懷袖只跟青黛說:“壓根兒就是我在考?!?/br> 雨一日比一日大,江南本就是水鄉(xiāng),如今連江寧城內(nèi)都有多處的積水。 臨近傍晚的時候,李衛(wèi)幫著下面人端了凈面的水盆上來,遞給外頭人,只叫著“燙燙燙”,顧懷袖當他是燙著了,沒想到出來看著這小子咬著一塊炸了的蝦在那兒大喊大叫呢。 “臭小子,鬼靈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水給燙著了呢!” “哪兒能???李衛(wèi)這一雙手還要等著給干娘端茶倒水呢,就算是您趕我,我都不走哈哈……哎,青黛姑姑您別打我啊!” 李衛(wèi)一見青黛掀簾子出來,撒腿就往雨里跑。 青黛恨不能那茶杯扔他:“什么姑姑不姑姑的,再亂叫人撕爛你的嘴!” “青黛姑姑說撕爛我的嘴,每回也沒見你動手呀?!?/br> 李衛(wèi)吐了個舌頭,扮個鬼臉,終于跑遠了。 顧懷袖一面用帕子擦了手,一面笑道:“他年紀小,你跟他計較什么?” 青黛憤憤不平地進來:“奴婢今年才十八,整個人都被他叫老了!” 女人都重視自己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