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223
然后那小家伙望過來,看顧懷袖發(fā)現(xiàn)了自己,臉一紅,一陣羞赧,又默默把桂花糕放回了盤子里,手縮到桌案下頭,便埋下了頭不敢看人了。 顧懷袖一下就笑出聲來。 張廷玉聽見笑聲扭頭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異樣了。 他覺得奇怪,看顧懷袖。 顧懷袖叫他附耳過來,竟然在這中秋宴上說起了悄悄話。 “那是你三弟的兒子嗎?” “怎么?他叫若霆,還沒起表字,招惹你了?” “沒。只覺得有趣兒?!?/br> 顧懷袖握他手,又撤了開來,掃了一圈,道:“大家都看著,以后咬耳朵也得注意場合了?!?/br> 張廷玉又笑了,給她夾了一塊蟹黃。 廳中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丫鬟,好幾年沒來了,除了府里一些老人,并沒有多少人見過二爺跟二少奶奶。 聽說二爺回來的時候,大家就在想啊,二爺是個怎樣的人,二少奶奶又是個怎樣的人。 如今見了二爺,真是個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還那般溫柔,只可惜…… 全對著二少奶奶一個人使去了。 不知多少姑娘碎了芳心一地。 現(xiàn)在又看見這夫妻倆竟然在眾人面前咬耳朵,也不避諱著場合,從老爺?shù)酱鬆斣俚饺隣斔臓?,竟然沒一個人出來說的,也真是奇怪了。 只中秋宴這一遭,誰見了那花容月貌的二少奶奶不自慚形穢? 好歹還是名揚(yáng)過京城的美人,顧懷袖素面朝天也敢叫板西施的。 和田玉的海棠花簪在她頭上,卻不及她她膚光如雪,青絲鴉發(fā)。 點(diǎn)絳唇,紅酥手,綠綺羅,青黛眉…… 盡可將那溢美之詞往她身上堆,若是顧懷袖聽了定然毫不心虛毫不臉紅地接下來。 她打扮過一番才出來的,對鏡梳妝的時候便同張廷玉說了:“今兒看我艷壓群芳去,府里多少眼睛覬覦著我的二爺,回頭來若有誰上來花枝招展在咱二房前面晃,那就別怪奶奶我對她不客氣?!?/br> 人貴有自知之明。 顧懷袖一直覺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比如她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很漂亮。 對于能利用的資本,就要坦坦蕩蕩利用起來。 顧懷袖的心思很簡單,誰若要見了她,還想有那心思往二房這里湊,讓她糟心,她就讓誰糟了身,打得那人人事不省再說。 她懶得管什么善惡不善惡。 要跟刁民講善惡? 這位客官,您是否沒睡醒呢? 得,出門兒左拐閻王路等著您吶! 張廷玉當(dāng)時聽了她這一番話,便笑了:“你盡管在后院里作著,爺給你撐著腰?!?/br> 那時候,她望著他,沒說話,一雙眼底卻是亮晶晶的。 江寧鄉(xiāng)試一鳴驚人,即便如今的張廷玉還保留著他藏拙低調(diào)和稀泥的種種陋習(xí),可滿身光華,似刀劍出鞘又如寶光出匣,斂都斂不住的。 好啊。 你為我撐腰,那我便可勁兒地作了。 現(xiàn)下顧懷袖打量著周圍的情形,卻覺得頗有意思。 張英在上面說了兩句話,便直接說開宴了,發(fā)紅的月亮從墻頭爬起來,慢慢地升高,家家戶戶都在賞月歡聚。 吳氏那邊卻不是很高興,她幾乎是夾兩筷子?xùn)|西,便抖落一筷子。 張英沒忍住問她:“今兒你是怎么了?” 吳氏將筷子一放,瞥了張廷玉跟顧懷袖一眼,有他夫妻兩個在,真是連飯都吃不下了。她記掛著道士的話,前一陣說張廷玉中舉的時候,張廷瓚就咳嗽過一回,好一陣才好。她又悄悄找妙慈去外面找道士算,結(jié)果又說是克住了。 而今張廷玉帶著顧懷袖回來,兩個煞星湊到一堆,不是要把他們一府上下都給克著嗎? 吳氏滿心都是擔(dān)憂,卻知道張英厭惡極了鬼神之說,每每找人算命都是悄悄的,現(xiàn)在更不敢對張英說。 她只勉強(qiáng)一笑,道:“我這不是好不容易瞧著一家子都坐在一起吃飯了,所以高興的嗎?” 下面顧懷袖聽了這話,順手接了張廷玉遞過來的小半杯溫過的酒。 “只飲半杯,一則你酒量不好,二則腿疾未愈,待你好全了,吃什么都叫人給你做?!?/br> 張廷玉一副寵溺的表情,又苛刻得跟后娘一樣。 顧懷袖自覺是那被虐待的繼女,委委屈屈地喝了,只當(dāng)沒聽見吳氏說的那些話。 別人聽了吳氏的話,都準(zhǔn)備做做面子功夫,往年張廷玉不在,也從不回家過年過節(jié),今年吳氏說自己高興的,顯然就是說張廷玉回來了。 可張廷玉跟顧懷袖說話,只跟沒聽見一樣,其余人等倒不好表示,一時之間竟然冷了場。 張英如何敏銳? 他一下便察覺到了,看了一眼自己夫人,見她有些不自然,又看了一眼張廷玉跟顧懷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只道:“如今老二跟二兒媳婦也回來了,今日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且舉這一杯,共慶中秋佳節(jié)?!?/br> 這一回是張英的面子,沒人敢不給。 張英也給足了二房的面子,特意提出來說,顧懷袖被丫鬟扶著,又喝了半杯,這才作罷。 待到宴席將散的時候,小陳氏忽然叫住了吳氏:“婆婆,如今二少奶奶回來了,當(dāng)初這管家的對牌跟賬冊都由二少奶奶交到了我的手里,現(xiàn)在……” “現(xiàn)下里老二媳婦身子不好,怕也沒心思管這些吧?”吳氏臉色一沉,看似關(guān)懷地看向了顧懷袖。 顧懷袖現(xiàn)在忙著養(yǎng)腿,暫時不會搭理這兩個人。 秋天了,螞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顧懷袖笑瞇瞇地:“婆婆跟三弟妹說得是,我現(xiàn)在身子骨不大好,先由三少奶奶管著,至于兒媳這里……不急,不急?!?/br> 不急,不急。 往后有你們哭的。 她能親手送出去的東西,就能親手再奪回來。 縱使現(xiàn)在擁有之人千般不愿萬般不舍,干她何事? 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有借有還,千古正理兒呢。 顧懷袖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王福順家的一眼,純善地瞇眼笑了,王福順家的站在吳氏的身邊,卻打了個冷戰(zhàn),像是被蛇蝎給盯上了一樣。 若要她用一個字來形容顧懷袖,興許除了這一字,更無別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