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276
不過在收拾到其中一份長長的禮單的時候,顧懷袖的手便停了一下,她皺了眉,問道:“白日禮那一天,怎么沒見到沈恙?他送了這么多的禮,人卻沒來。倒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們是書香世家,朝廷里做官的,他即便富甲一方,也不過是個商人?!?/br> 士農(nóng)工商,商為末,入了席也不可能上座。 張廷玉話雖是這樣說,覺得沈恙沒來不算是什么事情,可事實上…… 沈恙沒來,還真是個問題。 他跟顧懷袖這里整理完了禮單,送了禮沒來的竟然不止沈恙一個,廖逢源竟然也是禮來了人沒來。當時還以為這一位是不來了,沒想到是禮過來了。 張廷玉皺著眉,看著上面兩個名字,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 顧懷袖道:“人若是來了,你堵心,不來你又擔心出別的事情,做人怎能跟你一樣糾結(jié)?” 張廷玉搖搖頭,只在屋里踱步,“他沒來,一定是因為出了什么事……” 腦子里靈光一閃,顧不得交代別的,張廷玉直接揚聲喊道:“阿德!立刻去一壺春和萬青會館問問,廖掌柜的與沈恙,是不是都回江南去了!” 前面羅玄聞一直趁著沈恙不在,在江南興風作浪,可算是相當厲害了,可現(xiàn)在眼看著大局將成,沈恙竟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回去。 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忽然之間病又好了。 前一陣疑心他怎么還在京城,這一陣想著沈恙忽然之間回去,張廷玉就覺得事情棘手了。 他坐在顧懷袖對面,看著顧懷袖從奶娘手里接過了胖哥兒,才道:“我怎么覺得……我是中了沈恙的計?” “你沒中計,中計的是羅玄聞?!?/br> 顧懷袖悠閑地拿了一塊過年時候剪的紅紙,從胖哥兒眼前晃過去,卻偏偏不給他拿著,嘴上卻不咸不淡道:“反正你想不想得到這個關(guān)節(jié),羅玄聞都是忍不住的,你是背后的大老板,不管事兒,事兒都是羅玄聞管的?!?/br> 張廷玉之所以忽然擔心起來,原因很簡單,只因為這樣的情況他們都見過,甚至可以說是早就知道,而那個時候他們不是站在沈恙的對面,而是站在沈恙的身邊。 那個時候,他們跟沈恙一道,而羅玄聞是需要被對付的那個。 當時沈恙假裝自己是死了,然后將那些人全部引了出來,與現(xiàn)在的狀況何其相似? 張廷玉幾乎是瞬間就覺得自己是大意了,然而顧懷袖也指出了他輕敵的一個原因——他只是后面的老板,不是羅玄聞。 說到底張廷玉只是個看風箏的人,錢是他的,事是羅玄聞的。 即便他修書一封給羅玄聞,羅玄聞也不一定會聽。 這件事到底如何,還要看江南那邊的消息。 沒過半個時辰,阿德便回來說,沈恙已經(jīng)在今日上午離開了會館,同日廖逢源也走了。 怕是這會兒,人已經(jīng)上船到通州碼頭,一路順著運河回江南了。 張廷玉一聽,也沒辦法了,只派人留意著江南那邊的消息。 三十八年已經(jīng)開春,外頭春暖花開,顧懷袖抱著胖哥兒出去看花,也看看外頭的世界。 她現(xiàn)在不給孩子讀什么經(jīng)史子集,只帶著他玩。 不過今日剛剛走出了門,便看見王福順家的過來了。 顧懷袖腳步頓時一頓,只道:“mama這是來干什么?” 王福順家的躬身道:“老夫人那邊叫老奴來看看小少爺最近怎么樣……” 后面的話,卻一下子吞吞吐吐起來。 顧懷袖不大喜歡這老太太,她一面走,一面看著花,周圍也有些不大眼熟的丫鬟和婢女在,前面似乎還有幾個姨娘打扮的女人。 顧懷袖走走就停了不動了,只道:“胖哥兒挺好的,你只管跟老夫人說就是了。” 實則胖哥兒的事兒不勞老夫人擔心,她只是想起白日的時候吳氏抱著孩子不肯松手的模樣,興許回頭來別人要說她心硬,到底到底還是祖孫輩的。 顧懷袖現(xiàn)在還沒想清楚到底應(yīng)該怎么處理吳氏,干脆先冷放著,她自己卻不停地貼上來。 老實說,現(xiàn)在吳氏已經(jīng)好了不少了,只是顧懷袖老覺得沒那么容易。 她不敢放松自己的警惕,只對王福順家的敷衍著。 王福順家的仿佛也知道顧懷袖有心結(jié),也有些為難,頂著顧懷袖那冷冰冰的目光,還是硬著頭皮道:“二少奶奶,老奴看老夫人著實喜歡胖哥兒……” 顧懷袖還喜歡胖哥兒呢,她抱緊了,摟在自己懷里,只看著這孩子逐漸長開的眉眼,指腹輕輕地一滑,卻隨口道:“不勞她喜歡……罷了,你先回去,回頭再來說這事兒,要抱孩子去看她也不是現(xiàn)在?!?/br> 她這是下了逐客令了,王福順家的也不敢多留,頓了頓,還是怕顧懷袖不給她面子直接攆人,索性自己走了。 好好地賞個花,鬧得跟什么一樣。 顧懷袖心情被破壞,這會兒只拿自己額頭與胖哥兒地碰在一起,嘴唇彎彎:“小胖子,不搭理他們,咱們看花去……” 看著雖還是丑,不過這眼睛是越來越有自己的風范了。 顧懷袖正想轉(zhuǎn)頭跟青黛說,她家胖哥兒指不定是破繭成蝶的典范,不料旁邊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好丑”。 腳步頓時停下,顧懷袖扭過頭,瞥見那邊的桃花樹下站了兩個女人,都是水紅的衫子,不是很莊重。 青黛也已經(jīng)皺了眉,“奴婢叫她們過來?” 顧懷袖扯著唇角微笑,點了點頭,有些吃力地抱著胖哥兒,“二胖,今兒你的札記上又能添上新內(nèi)容了,來,給娘笑一個……” 胖哥兒懵懂望著顧懷袖,又看見那邊走過來的兩個女人,穿著的衣裳很鮮艷,一下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只可惜,顧懷袖不讓他看,把他的小腦袋轉(zhuǎn)了過來,然后問道:“哪個房里的?” 那兩個女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只能給顧懷袖躬身見禮:“妾身們是大爺房里的……” 是早年吳氏塞給張廷瓚的幾個妾室,只是張廷瓚現(xiàn)在根本不怎么搭理她們。 好在府里規(guī)矩還有,不至于沒人管,整日里無所事事,陳氏又是個脾氣好的,不為難她們,索性她們就在府里游手好閑了。 原本還是看著今天風色光和,出來賞花,誰料到竟然遇到了顧懷袖? 胖哥兒百日的時候她們也見過,只聽見二少奶奶笑著跟二爺說孩子丑,今兒見著那孩子胖得厲害,也沒當一回事便說了“真丑”。 這會兒卻是…… 惹火上身了。 顧懷袖瞇眼笑著:“方才誰說的丑?” 站在左邊的那個女人一下跪了下來,“二少奶奶饒恕,賤妾一時口誤……” “既然口誤,那掌嘴就是,又不要了你的命,饒恕什么饒恕?” 顧懷袖那嗓音跟三月里的春光一樣好,只拉長了聲音,又回頭抱著胖哥兒朝前面走,指著花園里的花跟他說,這個是什么花,那個是什么花…… 背后卻有丫鬟上去按住那姨娘,便開始掌嘴。 響亮的耳刮子聲音,伴著顧懷袖漸遠哄的孩子的聲音,在這花園里倒是兩個天地。 那姨娘臉都腫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青黛站在原地,嘆了一聲:“也不知這么蠢的人,怎么伺候在大爺身邊的……還不快滾?” 旁邊那個被嚇破了膽的姨娘趕緊起身,將被打的那個拉著走,一路回了大房那邊,卻被陳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汀蘭給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