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305
胤礽好歹還是康熙的兒子,他下意識地把所有的責任歸咎到索額圖的身上! 福全遞上來的密信,正是索額圖要攛掇太子謀位!只是這里只有去信,沒有回信,想必太子還不知道,或者這一封信被人半路攔下,到底事情如何已經(jīng)不必知道了。 康熙已經(jīng)忍了索額圖許久,不說這密信上的字跡乃是索額圖親筆,后面還加蓋了他本人的私印,單單這一個由頭已經(jīng)足夠了。 證據(jù)確鑿,最好! 康熙雷霆之怒豈容小視? 索額圖如今已經(jīng)不掛官在朝,康熙一句話便命令宗人府將索額圖這一朝重臣拘禁! 好一座大山,山倒眾人推,然后沉入這茫茫的宦海,被皇帝踩在腳底下。 太子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太子之位搖搖欲墜,整個朝局已然巨震了一回,開始動蕩不安。 各方皇子們更加心動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可能成為接下來的皇儲。 奪嫡,已悄然開始。 這一回支持著八阿哥的福全哪里來的這一封密信,無人能得知,可是太子從蛛絲馬跡之中明白,認定了是八阿哥搞的鬼,從此以后兩黨結(jié)仇。 扳倒索額圖,大阿哥黨明珠出了力,皇帝一黨的張英和李光地也出了力,八阿哥這邊一干文臣和裕親王自然是出力最多的,一個接一個的皇子,都巴望著太子失去太子儲君之位,可康熙終究沒有再動太子之位。 若是一動,國本將動。 局勢,繼續(xù)這樣搖擺之中平衡,就最合康熙的意了。 一切似乎就這樣塵埃落定。 屬于張廷瓚的一切,就在那樣輕飄飄的一封密信之中終結(jié)了。 這就是胤禛要顧懷袖看的嗎? 害了張廷瓚的,約莫就是那索額圖與太子。 至于這一封密信,從何處得來,各人心底有各人的答案,主子跟對了,路走錯了。 清晨里,顧懷袖抱著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的胖哥兒,伴著眾人一同出了府門。 張英已經(jīng)在索額圖被拘禁之后遞上了乞休的奏折,聲稱自己年紀老邁,要回家養(yǎng)老。 康熙知道張英痛失愛子之事,見了奏折也只是長嘆了一聲,終究是準了。原本按著規(guī)矩,還有一場送行的宴會,可張英斷斷是沒有心情參加的,他只與跟自己共事了三十余年的同僚們簡單地告了別,今日便要帶著張廷瓚的靈柩回桐城了。 他換下了一身官服,穿著青藍布的長袍,站在江邊上,身邊就是張廷玉。 這一回,瘋瘋癲癲的吳氏也跟著他回去,從此不再往京城走了。 張英沒有休妻,他只是站在碼頭前面,看著茫茫浩浩的江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他年已六十六,康熙六年入仕,到康熙四十二年,細數(shù)三十六年宦海沉浮,如今脫去官服,一身輕松。 “我當年趕考的時候,你娘懷著你,陪我一起去江寧……結(jié)果半路租的那小船翻了,我水性不好,你娘卻將我從水里駝出來,一路上了岸,她一個身懷六甲的婦道人家啊……上來差點沒了半條命,若不是游方道士相救,怕是一尸兩命?!?/br> 那些舊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浮現(xiàn)在了張英的心頭。 人一老,就喜歡回憶舊事。 他就看著那流淌過去的水,長聲地嘆氣,“后來生你的時候難產(chǎn),我還在考場里奮筆疾書……人這一輩子,寒窗苦讀為了什么……” 張英當年也是從萬千士子之中脫穎而出,從此才有了青云平布之路的。 這一條路,他走得太小心了。 吳氏本是村婦,不曾有什么太高的教養(yǎng),乃是出自于貧賤糟糠之妻,他張英不做陳世美,也曾經(jīng)與吳氏患難與共。 “當年我之與她,何嘗不若今時今日你與二兒媳婦?” 他閉了閉眼,忽地一笑,看了看已經(jīng)被人扶上船的吳氏,“人事易變,可你爹我,是個戀舊的人,風風雨雨四十年的夫妻,老來她孤苦無依,縱使她有千般萬般地不對,我也不敢讓她去了。這一去,便是永別……是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媳婦?!?/br> 張廷玉默然無語,此番舊事都是藏在張英心底的秘密。 他拍了拍張廷玉的肩膀,“宦海沉浮,起起落落,尋常心待即可。你比我聰明,也比你大哥更聰明。你大哥生前說你機心重,心思沉,是個做官的料子。如今既然開始走了,就不要停下,也停不下來了……你大哥在天之靈,看著你?!?/br> 張英轉(zhuǎn)身,那邊的船要起錨了,他只道:“家,如今交給你了?!?/br> 張廷瓚現(xiàn)在沒了,一家子的重擔就已經(jīng)落在了張廷玉的肩膀上。 二房一躍成為長房,有的東西很重,很沉,也有的東西很輕,很飄。 張廷玉看著船走了,馬車里的顧懷袖也下來了,看著船一路順著運河而下,朝陽剛剛出來,滿河冷波凝翠色。 背后一匹高頭大馬上,胤禛也看著那一條離去的船,船上躺在棺材里的張廷瓚,而后打馬而去。 顧懷袖似有所感,回頭望了這么一眼,她不知道張廷玉與張英說了什么,只知道他們在這里站了許久。 江風很冷,無數(shù)的商船停泊在碼頭邊,等候著出發(fā)或者是靠岸。 胤禛的身影,再次朝著紫禁城而去,凝重又似乎帶著那一片皇宮之中養(yǎng)出來的陰郁。 張廷玉也看見了,他只瞇著眼,將一切都放下,又扛起,道:“這一位是閻王爺?!?/br> 只是不知道,是誰的閻王爺了。 張廷瓚的仇,已經(jīng)刻在了整個張家的心里。 張英乃是皇帝一黨,不可能對太子下手,至于張廷玉…… 顧懷袖道:“背負著越重的東西,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就能走得更遠?!?/br> 第一四一章 為官之道 索額圖倒了,張英致仕離開朝堂,裕親王福全病重,整個朝中局勢瞬間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的空當。 有人迫切地想要塞人上去,將這些空當給填滿了,占住了,興許就能在新一波的浪潮當中占據(jù)先機。 多少人看著張廷玉啊,一次又一次的蟄伏和前沖,光華耀眼之后又瞬間熄滅。這一次亮起來御試清書第一,伴隨著的卻是他在官場之中的引路人、也就是他的老父親的隱退,連著長兄也病故。張家四個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了三個,原本的張廷瓚之才能已經(jīng)得到了眾人的肯定,忽然之間這張家接班人換了一個張廷玉,朝中諸人都有些不習慣起來。 好在這小子目前還只是在翰林院當值,不值得人太怎么在意。 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跟張英那老狐貍一樣,這張廷玉沒了父兄的扶持,卻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翰林院之中的翰林們,大多已經(jīng)陸續(xù)地站了黨派,明珠組織著大阿哥的人四處詆毀太子,說太子爺品行不端;相應地,太子的人也在翰林院散布謠言,說大阿哥如何如何無能。 可真正聰明的,應該算是八阿哥,只是拉攏人,時不時在士林之中說八阿哥如何如何賢能,一下就給夸成了“八賢王”。 相對比這三家的手段,張廷玉想想也覺得很有意思。 這個時候的太子和大阿哥,指不定都沒注意到這種情況,可是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晚了。 一群人說太子不好,說大阿哥不好,可在他們相互詆毀的時候,卻又有一群人說八阿哥到處都好,兩相對比之下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四月過了御試,張廷玉五月基本都在家中處理家事,索額圖一黨的風波也完全沒有牽連到他。 這一座宅邸乃是皇帝御賜,特許在內(nèi)城給張英給張英一家住的,張英乞休卸任,按著規(guī)矩宅子得還給皇帝,可皇帝五月給了張廷玉一個差事,然后將原本張英住的這一座現(xiàn)在的張府賜給了張廷玉。 所以現(xiàn)在,整個張府的主人變成了張廷玉,便將各種器具收拾起來,換了正屋,一溜兒排過去連同堂屋在內(nèi)是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