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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宰相厚黑日常[清]在線閱讀 - 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28

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28

    “我豈不知他有孝心……”

    也不枉白疼他一回,只是如今見著李衛(wèi)行事,未必沒帶了幾分沈恙的邪性兒,好在沈恙并沒有讓人人往他那樣的歪邪路上走……

    顧懷袖想著,便已經(jīng)入了府。

    前面人見夫人回來了,趕緊去了一群人通報,前后十來個丫鬟仆婦簇擁著,顧懷袖進了屋里換了身尋常衣裳,才去了后面抱廈里。

    張廷玉正神色如常地跟沈取說話,面上淡淡的模樣,也看不出什么異樣。

    顧懷袖來得巧,正好聽見沈取說完了一句“內(nèi)圣外王”,因隨意地往張廷玉身邊坐了,只笑問沈?。骸半y得回來一趟,怎的凈被你老先生拉著問這些個無聊的話?”

    沈取瞧一眼張廷玉,卻道:“先生問,兒子不好不答。”

    對張廷玉口稱“先生”,對顧懷袖則自稱“兒子”,這意思,不言而喻了。

    張廷玉自知當初有錯,如今能見著沈取平安,也不在乎那么許多了,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到底多幾分辛酸苦楚。

    “你回來便好,聽人說你去了點禪寺,如今那一處景致還不錯吧?”

    顧懷袖點點頭,想起當初在點禪寺的種種算計來,也是一聲笑:“去了便想起許多的舊事,時辰也合適了,叫人拜訪吧。取哥兒是什么時候來的?”

    沈取道:“下午時候來的,也沒坐多一會兒,要在京城待許久呢。”

    這倒是跟之前李衛(wèi)給顧懷袖說的差不多。

    顧懷袖略略地笑過,三個人坐在一張桌邊,看著丫鬟們布菜上來,也都沒怎么說話了。

    石方走了,府里的吃食也似乎變得難以下咽起來,他留了一小壇用來泡茶的梅花梨花,如今顧懷袖也舍不得拿出來喝,吃著飯卻也沒了當初那樣的享受,變得有些應付起來。

    府里廚子的事情,沈取也聽說過,張廷玉更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只有漸漸去習慣罷了。

    張廷玉瞧著沈取,見他也不挑食,不像他娘一樣那樣精細,道:“倒是個好性子?!?/br>
    沈取原沒注意,這會兒才明白張廷玉說的是什么,他隨口道:“吃什么都差不多,苦的。”

    藥喝多了的緣故。

    他看了一眼顧懷袖,道:“倒是會館那邊有新來的廚子,淮揚菜是一絕,前兒廖伯伯說味道還不錯,趕明兒我叫來給您嘗個鮮吧?”

    顧懷袖擱了筷子,神情倒有些恍惚起來。

    她有些勉強地彎唇,卻言:“最近是胃口不大好,哪里來那么多的講究?倒是你,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食精致一些比較好?!?/br>
    “沈取記下了。”

    他點了點頭,而后接了丫鬟用小茶盤遞過來的茶漱口,凈過手,這才端茶來喝。

    顧懷袖一望天色,叫青黛掏了懷表來看,酉初時候,便問:“今晚可還要去會館?”

    “自是要回的,不過也不急在一時,外頭人都伺候著?!鄙蛉『戎?,又想起桐城小蘭花來,便沒說話了。

    張廷玉插不上什么話,也不好說什么,索性坐在一旁聽他們母子兩個談,心下是一片奇怪的平和。

    沈取說自己在各地的見聞,偶爾遇到好笑的,倒是也能逗這廳中伺候的丫鬟們笑出聲來,顧懷袖只道:“聞說你前陣身子不大好,我認得幾個宮里給皇上看病的名醫(yī),你何時得了空來,我為你找人看上一看,也好過每日里拿藥伺候著,連個舌頭都要給吃廢了?!?/br>
    “兩三月都在京中,娘什么時候尋了空,找了人,只管差人往會館叫我便成,沒個事的話必來。”

    沈取笑著,自個兒倒是自在。

    一時顧懷袖有些舍不得他,不過見天晚了,生怕路上誤了時辰,便起身說要送他出府門。

    沈取也沒推辭,便辭了張廷玉,繞過上房后頭,踩著園徑里才出來的嫩草,往儀門處去。

    半路上,顧懷袖嘆了口氣,只道:“你是不肯原諒他么?”

    “也不是。”沈取知道她問的乃是張廷玉的事情,有些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他笑笑,“您也別太擔心……成了定局的事情,何苦想那許多?再說,張老先生一向是個能忍能豁達的性子,您心底未必是不惱他的。緣生緣滅皆有定數(shù),我與他注定父子情分淡泊些……”

    哪里那么容易忘記?

    自己的生父幾乎置他于不顧,如今能坐在一塊兒吃飯,沈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大度了。

    “原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今倒覺得各人有各人的報應罷了?!?/br>
    “你心里有數(shù),我也不說?!?/br>
    顧懷袖不干涉他的想法,只跟他一道走,母子兩個并肩從園子里過去,后面丫鬟們遠遠跟著。

    “沈恙的事情,我也暫時不想追究,想必你似乎更清楚他的下場,到底……我只怕他的事情連累了你。”

    “有人生下來就是孤獨的,比如他;有人生下來則是為了一個死字……我原本算是后者,如今還活生生站在這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干涉他的事情,獨善其身罷了?!?/br>
    沈取也不知該怎么說對沈恙的感情。

    終究,不是他父親,卻做著他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心底到底放不開,也懶得放開了。

    “我眼見著他孤孤單單,只想著能救他一回……可他身上有血海深仇,各有各的打算,我也不知該怎么去勸,索性讓他去做,更何況……他也沒打算活著走。”

    沈取走著,說著,眼見著要看見儀門了,才站住腳。

    “娘,雍親王真不是什么良主?!?/br>
    “怎的忽然想起這么一句來?”

    顧懷袖想想,天潢貴胄不都那樣嗎?跟誰不是跟?都已經(jīng)陷進去了,再說什么抽身出來,未免太遲。

    她這小半輩子,其實一直都在泥淖里,談何容易?

    沈取想說什么,最后只能低頭笑:“或恐有一日,您能明白的?!?/br>
    “我一直都明白的?!?/br>
    只是時機沒到。

    顧懷袖不喜歡坐以待斃,任人拿捏,只是上天給她的差距太大了,以至于她與張廷玉折騰了半輩子,才堪堪上了臺階。

    至于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現(xiàn)下這樣的局面,保持著就很好。

    顧懷袖的心思,沈取不大明白,只出了門,便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前面掛著兩盞萬青會館的牛角燈,昏暗之中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顧懷袖早早便看不見了,她回身,想起袖中的信,又覺得她還是走在刀尖上。

    回頭時候,從園徑之中經(jīng)過,聽見石橋底下潺潺的水聲,她抬眼,便看見前面花廳花架掩映下頭,張廷玉撫著一管簫,似乎想吹,又不知怎的按住了沒動,那身形凝在暗光底下,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寒涼。

    一路走到花架旁邊來,顧懷袖看見張廷玉垂著頭,聽他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br>
    顧懷袖看著吊著燈盞的花廳,盤碗已經(jīng)收拾了,只有茶幾上擺著兩碗冷茶,偌大一個張府,倒覺得有些異常的冷落。

    張廷玉兩片薄唇碰著洞簫孔,方吹出一個音來,便覺得調子歪了,于是停下。

    “你沒在的時候,四弟妹來找過你幾回,說想要給你道歉,你回頭若有個什么時間……”

    “人都沒了,有什么好說的?唯有個搬弄是非的彭維新饒不過,求我也沒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