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50
顧懷袖只一轉(zhuǎn)眼,便明白過來。 似乎是沈恙在康熙駕崩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辦法?可當(dāng)時那種情況,若不立刻奪位,便是胤禛的災(zāi)難,隆科多的災(zāi)難,乃至于張廷玉的災(zāi)難…… 時有湊巧,并非故意。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們身不由己。” “沈爺又何嘗由過自己幾次?” 鐘恒端了茶,喝了一口,垂眼說了一句。 青黛這會兒回來,卻是把眉一皺:“鐘先生這話說得不好聽了,江南這三千里維揚地面上,誰不知沈爺是個一等一隨性的人?他要做的事便做,不想做的事情還能有誰逼著他做不成?成日里都聽人說沈爺從來恣睢,您說話也沒回頭看看風(fēng)聲嗎?” 一抬眼,鐘恒聽見這一番尖銳的話,只冷笑一聲:“眼皮子淺,也就看見這里了?!?/br> “也不知那眼皮子淺的是何人?借口最多?!?/br> 青黛不是不知道什么身不由己的道理,可對沈恙 而言,哪個不是他自己選擇? 如今選了路,又喊冤叫屈個什么勁兒? 沈鐵算盤自己都還沒喊呢,倒是身邊辦事兒的下屬替他喊起來了。 “青黛回來,站著吧,閉上你嘴。” 眼見著要過年,顧懷袖沒有弄僵關(guān)系的想法,眉頭一皺,便呵責(zé)了青黛一句。 由此,青黛便悻悻回來站住了。 不一會兒,張若靄幾個就已經(jīng)回來了,三個哥哥一個meimei,就張步香年紀(jì)最小,不過人也最靈秀,這會兒見了沈取也知道他身份,卻一時不敢上前。 沈取也沒有什么太過親近的意思,淺淺跟他們笑。 張若靄已經(jīng)跟錢名世家姑娘琳姐兒議親,只待兩年后過門,先有這樣赫赫功名,再成家,也算是張家頭一份兒。 他比較懂事,上來跟沈取說話也知道說什么,反而是霖哥兒,打了個呵欠,正好坐在鐘恒旁邊,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看看如今這場景,顧懷袖竟然覺得眼底一熱,有些壓不住,匆匆埋了頭喝茶。 青黛將手爐給她遞過來,也沒說話。 顧懷袖接過,慢慢一笑,又看看前面院里還在說話的沈恙跟張廷玉,無聲嘆了一回,終究再沒一句話。 沈恙說是順路從這里過,還要往四川那邊去,只留了沈取在桐城,帶著人便順長江而上,說是四川鹽井那邊出了些事,年都過不好。 行商者,一年到頭都四處奔波,沈恙早習(xí)慣了。 一直等到次年年初,張廷玉這里三個月修祖廟的時間過了,這才啟程歸京。 那時候,沈恙也差不多回來,眾人會過一次,又各自奔去。 雍正半路下折子催了兩道,讓張廷玉沒事兒了就趕緊回來辦事兒,想必也是政務(wù)繁忙,缺幾個人用吧? 剛剛回到京城,事情果然堆成山一樣做。 早年康熙爺六次南巡,晚年又愛熱鬧,鋪張靡費甚多,雖然叫清查過府庫幾次,又都是由胤禛或者允祥親王負(fù)責(zé),可畢竟康熙沒查到底,留了種種弊端下來。 好一個圣祖仁皇帝,留給自己兒子一個大爛攤子,收拾得胤禛焦頭爛額,這時候偏生遇上幾個兄弟作鬼,遂狠狠將人斥罵一番,又落了個毫無兄弟手足之情的冷血名頭。 雍正爺怎么想,顧懷袖不清楚,到她這里想想,皇家有什么兄弟之情?端看當(dāng)年奪嫡時候八爺?shù)热说氖侄危瑳]見得比四爺干凈到哪里,平白被人扣個帽子,雖然的確如此,可到底顧懷袖還是覺得胤禛有些憋屈了。 不過啊,誰叫他是皇帝呢? 該他憋屈。 如今顧懷袖最大的樂子,就是聽著四處來的消息,今兒皇上又罵了誰,明兒皇上又訓(xùn)了誰,今天要查什么,明天要查什么…… 見著昔年作威作福的主子爺被下頭人逼得跳腳,顧懷袖只差沒拍手稱快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說皇帝厲害,只有他磋磨別人的份兒? 大錯特錯! 皇帝啊,被這江山天下磋磨著呢。 雍正二年這時候,青海戰(zhàn)事稍平,不過還是軍務(wù)繁忙,雍正一則不放心年羹堯,二則還要緊盯著十四爺允禵舊部,所以對那邊的事情格外上心。 張廷玉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建個軍需房,專人差遣供職,今日的事今日處理完,也不積壓,單單處理軍務(wù),這樣便快上許多。 他倒是皇帝的智囊,前面有了密折奏事,親手出來定了一大堆條條框框,手里還領(lǐng)著國史館翰林院,讓人編著書,自己編著律條,忙上忙下……如今,真已隱隱約約有了一朝宰輔的模樣,馬齊都要讓他一頭,遑論旁人? 張廷玉忙起來要命,大權(quán)在握看著皇帝忙,他也高興。 出主意的是他,倒霉的是下面人,倒也懶得管了。 倒是去年門人夏義死了之后,雍正手底下的封疆大吏年羹堯,便已經(jīng)去青海督戰(zhàn)。 今年年初,就在張廷玉還朝不久,年羹堯便攜軍功入京覲見。當(dāng)年與他有舊的錢名世寫詩贈他,言“分陜旌旗周召伯,從天鼓角漢將軍”,“鐘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一時之間也是風(fēng)頭無兩。 可聽說這消息,顧懷袖就皺了眉,忽然開始考慮起靄哥兒的婚事來。 張若靄情路沒什么坎坷處,跟琳姐兒原本是玩過許久的,錢名世也是探花及第,兩家結(jié)親門第都很相當(dāng)。 只可惜,錢名世這人未免太不了解雍正。 顧懷袖琢磨著,這事兒也不知道怎么跟張若靄說,不如再觀望觀望…… 她問過了張廷玉,張廷玉也是一樣的想法,只說再等等。 年羹堯氣焰越來越盛,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事。 雍正二年也有會試,為甲辰科,正考官張廷玉、朱軾,另有兩名副考官,同年《圣祖仁皇帝實錄》出來,張廷玉由禮部尚。 這一回,輪到顧懷袖郁悶了。 戶部管錢糧,雍正爺這是自己不舒坦,也讓人跟著他不舒坦啊,一面是看重張廷玉,可未必沒有拉著人一起不舒坦的意頭。 雍正最恨什么?最很貪官。 一旦開始查府庫虧空,整個朝廷便開始人心惶惶,戶部虧空,他竟然讓歷任戶部的大小官員,按著官職大小、在任時間長短,各自補足虧空。 總之戶部府庫這里虧空多少,當(dāng)過戶部官兒的都給補上,管你是不是冤枉,沒錢? 得。 抄家。 就是要抄家! 戶部沒幾個官是干凈的,的確有一些清流沒貪過錢,可畢竟太少,規(guī)定下來也顧不了那么多。 銀子虧空多達(dá)二百五十多萬兩,康熙爺賬面兒上可沒差那么多,胤禛豈能饒了這些人? 冤枉在所難免,可畢竟是少數(shù),要緊的還是府庫虧空問題。 歷任戶部大小官員一時之間全部遭了秧,張廷玉都扔出去一萬多銀子,尋常人哪里能幸免? 上至尚書,下至主簿文書,交得夠銀子的,沒你的事兒了,安全了;交不夠銀子,要不就是貪腐甚多不肯交的,雍正這邊直接放權(quán)給張廷玉,一個字: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