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留宿

    小涼山縣在兩市交界處，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屬于一個“兩不管”地帶，經(jīng)濟(jì)發(fā)展落后。而位于深山中的石鳳村則更是貧困線中的貧困村，蕭七和關(guān)卿在坑坑洼洼的山路顛簸到了傍晚，才找到石鳳村的界碑。

    和大部分貧困村的現(xiàn)狀一樣，石鳳村里的青壯年都選擇外出打工，很多人一去就不再返了，剩下老弱病幼留守村中。

    蕭七和關(guān)卿走進(jìn)石鳳村中的時候，恰好是村中炊煙升起時，關(guān)卿聞著空氣里的飯菜香，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好久沒吃大灶飯了。”

    “你吃了一路，還餓？”蕭七挑眉。

    關(guān)卿：“自從多次死里逃生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能吃一頓是一頓，”他的一雙眼里滿是看透世態(tài)炎涼的滄桑，“誰知道死亡和下一頓飯誰先到來呢？”

    蕭七：“……”

    農(nóng)村里一到吃飯點，家家戶戶大門敞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邊嘮嗑邊吃飯。

    關(guān)卿和蕭七的到便顯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注意，不過石鳳村的人對他們除了好奇以外，倒是沒什么敵意。

    “娃，你們找誰呀？”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件灰褂子老人還樂呵呵地主動和他們搭話。

    “老人家你好，”關(guān)卿憑借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很容易博得了中老年人的親近，為了防止老人聽不見，他還體貼地彎下腰，“請問徐蓉蓉家在哪呀？”

    老人臉色的笑容消失了，狐疑又警惕地看著他們兩，又看看同村人：“你找他們一家子？”

    “是啊?！?/br>
    老人說：“他們一家子都死絕了，你找他們做什么？”

    關(guān)卿：“啥？！”

    老人抓起他的小馬扎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家：“你們?nèi)ヒ舱也恢?。他們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絕戶了?！?/br>
    蕭七低聲說：“果然如此。”

    關(guān)卿見老人沒有太過抵觸的情緒，躑躅了下跟了上去：“老人家，我是徐蓉蓉大學(xué)同學(xué)。最近打算幾個老同學(xué)聚一聚，但就是聯(lián)系不上她，才找過來的?！?/br>
    “那個娃還上大學(xué)了？”老人驚奇地問。

    關(guān)卿笑瞇瞇地說：“是啊，她在大學(xué)可受歡迎了，人又漂亮，成績又好。大家都想著她呢?！?/br>
    老人聽得不說話，好久嘆息一聲：“最后還是這娃的命最好啊。”

    關(guān)卿想過徐蓉蓉的身世有隱情，卻沒想到會是這么一段曲折坎坷的過去。早年前徐蓉蓉出生不久，她的父母就將兩姐妹留給年邁的父母，雙雙南下打工。為了省路費(fèi)，逢年過節(jié)也不回來，只定期打筆錢，再給兩姐妹買件把新衣服寄回來。徐蓉蓉和村里許多留守兒童一樣，被自己爺爺奶奶拉扯大。

    兩姐妹平安無事地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石鳳村里沒有小學(xué)，每天需要走上十里地到鎮(zhèn)上的小學(xué)上學(xué)。

    一開始爺爺奶奶還送她們兩姐妹，到了三四年級的時候，徐蓉蓉的爺爺突然中風(fēng)了。懂事的兩姐妹就自己手拉這手一同上學(xué)，直到有一天，天都黑了，兩姐妹都沒回來。

    徐家奶奶給自家老頭擦完身，燒完飯，才遲遲發(fā)覺過來不對，著急忙慌地找出門。

    徐婉婉失魂落魄地回來了，懷里抱著她和meimei的書包，見到奶奶“哇”地一聲哭得撕心裂肺。

    徐蓉蓉是在個小溪溝邊被找到的，渾身青紫，衣不蔽體，目光呆滯的看著灰得發(fā)黃的天空。

    自家姑娘出了這種丑事，徐老頭直接背過了氣，再沒醒過來。

    徐蓉蓉的父母得到消息，從千里之外匆匆趕回來。

    徐蓉蓉的媽一邊哭著給公公辦喪事，一邊看著自己縮在角落里不肯和任何人說話的兒女。一夜不眠后，她決定給徐蓉蓉說門親事，把她訂給了隔壁村一個喪偶不久的鰥夫。

    兩家商議好，等徐蓉蓉一滿十六歲就嫁過去，彩禮無所謂，只好男人對徐蓉蓉好就成。

    徐蓉蓉得知后，沒有反抗也沒有吵鬧，她就那么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看得徐母心里一陣陣發(fā)涼，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心碎地嚎啕大哭：“媽也是沒辦法。你出了這種事，以后怎么做人啊，更別說嫁人了。媽是為了你好??！”

    徐蓉蓉任由這個熟悉又陌生的mama抱著，死氣沉沉地像一具不會說話的人偶。

    徐蓉蓉跑了，在自己jiejie的幫助下連夜跑出村子。

    她去了哪里，沒人知道，所有人都當(dāng)她死了。

    過了幾年，徐婉婉也突然消失不見了。

    徐家父母開始了漫長地尋找女兒的過程，在偶然得知有人在N市見到疑似徐蓉蓉的人后，兩人連夜坐車趕到N市。結(jié)果因為司機(jī)的疲勞駕駛，中巴車翻下了高架，一車人無一幸存。

    老人說完，碗里的飯已經(jīng)冷了，他顫巍巍地端起它，走近廚房打算熱一熱：“死了，都死了。你們走吧，要是找到那個孩子，和她說不要再記恨她爸媽了，都遭報應(yīng)了啊?！?/br>
    關(guān)卿和蕭七面面相覷，兩人出了老人家，沒走兩步，關(guān)卿心念電轉(zhuǎn)，倏地回頭。

    矮小的平房大門緊鎖，門板上的春聯(lián)僅剩下殘破的幾片，掛在屋檐上的破瓦片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

    關(guān)卿抹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門鎖，厚厚的一層灰。

    灰蒙蒙的破窗里，一張全家福掛在堂屋正中。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站在全家福的中間，朝他開心地笑著。

    她們背后是兩個攜手并肩坐著的老人，右邊的老人頭發(fā)花白，身上的灰褂子破舊卻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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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卿和蕭七出了石鳳村，關(guān)卿深呼吸了幾口，問蕭七：“現(xiàn)在怎么辦？徐蓉蓉父母都死了，誰來給她到墳頭種蘋果樹，給她摘果子？”他遲疑了下，“要不我?guī)退桑凑头N個樹而已?！?/br>
    蕭七道：“你是沒睡醒，還是腦子冒泡？”

    關(guān)卿：“……”

    “先別說你一二十好幾的單身狗，好意思給人家同齡的小姑娘做爸爸，”蕭七道，“和鬼魂結(jié)因果是這一行的大忌，何況那還是個厲鬼。你自由落體玩得不過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