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或者說,聽見這種聲音,你會發(fā)現(xiàn)他的長相也完全相匹。 ——因為造物主的偏心。 立于高處的男人,高挑,修長,面容清俊,在與主持人講話。 他微微傾身,唇畔有淡笑,有令人舒適的禮貌。 但他架著一副薄薄的無框眼鏡,又讓他顯出幾分寡情疏離。 蒲桃近乎木訥地望著他。 主持人在跟他打趣,盛贊了他長相,并說他一直不露面是不是怕大家對他的討論度以后會轉(zhuǎn)到外貌上,再也不會在意他聲音。 云間宿偏著頭,笑著承下他所有梗。 臺下又是一陣尖叫。 蒲桃不自覺跟著傻憨憨揚起唇角。 男人側(cè)臉線條好到辛甜罵臟話:“cao,什么身高,什么眉骨,什么鼻梁,什么下頜線,仙男下凡?” 是的,他有種感知范圍以外的好看。 如在大街上遇見,會移不開眼,卻不敢奢求與他有故事。 蒲桃恍惚想著。 男人的出場,是空氣里灑下的一包迷/幻藥,能讓在場所有人傻掉。 主持人寒暄套近乎:“我們宿男神是近視嗎?” 云間宿點了下頭:“嗯,一百多度,平時一般不戴,今天怕看不清臺下?!?/br> 啊—— 所有女孩在叫。 他的回答似乎別有用心,蒲桃臉忽然就燙到不行,知覺也重新回到身體里。 短暫的互動后,云間宿回了后臺。 辛甜比她還動容:“蒲桃,快啊,馬上聯(lián)系他?。≡崎g宿千里送,今晚就趕緊本壘拿下好嗎!” 蒲桃不能言語,一種情緒在肆無忌憚地翻涌,蒲桃知道那是什么。 自卑,來勢洶洶且翻倍暴漲的自卑,填滿了她。 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她,沒有任何占據(jù)上風有能抓他眼球的地方。 連今天要穿什么都在瞻前顧后,化妝也手生晦澀,最后能展現(xiàn)出來的,只能是最普通也最平凡的她。 辛甜還在為她激動:“你們商量好了穿情侶裝的?” 蒲桃回神:“嗯?” 辛甜一指她上衣:“都是白襯衣九分褲。” 蒲桃完全沒意識到:“有嗎?” “對啊,快打電話給他啊,我求求你!”辛甜恨她還慢慢悠悠完全不心急。 蒲桃被她推著走,輕“哦”了聲,摸到挎包里手機,卻遲遲未動。 辛甜拱她胳膊,“發(fā)什么愣呢?!?/br> 蒲桃回魂,剛要象征性地把手機拉出來,掌心震動一下。 她心跟著打抖,把它取出,是一條微信提醒。 蒲桃已經(jīng)有所預見,她咽了下口水,點開。 云間宿:見面嗎? 他言簡意賅,蒲桃卻像被起搏器用力一拽,又哐一下跌回去,周身震蕩,不知怎么回答。 她完全沒辦法面對他,因為他那么完美無瑕。 也是因為他的完美無暇,她反而更想落荒而逃。 不知如何描述,這種躑躅,這種瞻顧。 蒲桃垂下手,也把這個舉世難題擺到心臟中央,好像自己是不得體的祭品那樣羞于呈上。 她渾渾噩噩跟著辛甜回到聲息工作室的攤位,心神不定地拿起手機又放下。 辛甜保守著這個秘密,只是不一會就來問她怎么還不走。 她只能說還沒到時候。 蒲桃也不想錯失良機,但她真的太普通了,那個人,一定會失望透頂吧。 她不敢冷云間宿太久,可自己暫時也下不了決定,只能拿起手機回復:我能再考慮下嗎? 云間宿回的很快:好,我下午兩點會離開展館。 他足夠尊重,給她一個最后期限。 審判日來臨前,她也并不痛快,被看不見的刑具桎梏,快要絞死她心臟。 蒲桃糾結(jié)到岔氣,腹部隱痛,仿佛連跑一千米。 她握著發(fā)燙的手機,坐在一旁,降低存在感,以防辛甜又來攛掇她主動聯(lián)絡。 就這么猶疑到正午,辛甜叫她出去用餐。 蒲桃這才如臨大赦,從凳子上起身,結(jié)伴走出場館。 天氣很好,天色一碧如洗。 聲息工作室在附近餐廳訂了個包廂,已經(jīng)有一批社員先行過去,辛甜跟其他幾個斷后。 一行人迎著日頭,到達餐廳。 來到二樓,還未進包廂,就聽見里面的談笑聲。 蒲桃心不在焉地跟著辛甜進門,她思緒纏身,騰不出工夫細掃桌上人,徑自在朋友身側(cè)空位落座。 辛甜正在跟人打招呼。 蒲桃瞥了瞥手機,而后微掀起眼皮,看到滿桌菜肴,色香味俱佳,而她卻提不起一絲胃口。 蒲桃完全揚眸,終于開始注意周圍都坐了哪些人。 僅一眼。 蒲桃宛若被扼住喉頭。 剛剛只在臺上見到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正對面。 一張圓桌,他們是一百八十度的起始與末端。 他已經(jīng)摘掉眼鏡,完全露出俊朗而濃烈的五官。 他好像在看她…… 蒲桃自愧于這個猜測,藏起目光,也被自己的瑪麗蘇狂想嗆到,險些咳嗽起來,她匆忙喝了口飲料,再也不敢抬眼。 她要慌死了, 他怎么會在這? 她偷拉辛甜,輕聲輕氣:“云間宿怎么在???” 辛甜顯然也注意到了,湊過來跟她耳語:“當然是錦心叫的,他自由人一個,被熟人叫來聚餐很正常?!?/br> 她好奇:“你們相認了嗎?” 蒲桃皺了下鼻子:“沒有。” 辛甜“靠”了聲:“還沒有?你效率也太低下了吧?!?/br> 蒲桃怕自己反應過度,被男人識別出,換手機打字給辛甜:他太帥了,我感覺不配!就更配不上了,我怕他看到我本人就要跟我say拜拜。 辛甜也在打字:我服了你,誰看到這等絕色都覺得是撿到大便宜想馬上見面拿下,你呢?你慫得跟什么一樣。再說你哪差了。 蒲桃警告:他們那地方美女那么多,我根本排不上號。接下來!你不準叫一聲我名字!吃完飯之前我都是個無名氏! 辛甜:為什么??? 蒲桃:怕他發(fā)現(xiàn)。 此時,人已來齊,錦心作為聲息工作室的元老,今天坐莊請客,直叫大家別客氣,尤其隆重地介紹了云間宿,說是自己老鄉(xiāng)。 桌上觥籌交錯。 蒲桃全程腰桿筆直,夾菜抿水,一聲不響,唯獨眼睛再沒明目張膽抬起來過。 偶爾余光偷瞄,看見云間宿在跟別人講話,并無異樣,才暗松一口氣。 飯到中途,有個剛?cè)肷绲男v起身,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遞出去,說希望各位前輩在上面簽名。 聚餐時索要簽名,也算是圈內(nèi)常態(tài)了。 大家順時針傳起本子,到蒲桃后,她有惶恐,因為她完全不是圈內(nèi)人,只是個來蹭飯的幫工。 但那男生眼神懇切,她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突兀,就含糊不清寫下pt兩個字母,而后把本子遞給辛甜。 一個個傳下去,到云間宿時,蒲桃悄悄拿眼掃他。 男人斂目,面無異常地握筆簽名,他手指干凈修長,腕部似乎能感受到力量。 蒲桃因這個想象面頰發(fā)燙,她抿著飲料,試圖沖淡這種遐思。 但心里還是轟隆隆,轟隆隆,過境的列車有無限長。 他好帥啊。 受不了。 如果他稍微普通點,她可能也不會這么難以抉擇,會馬不停蹄去相認。 蒲桃心神復雜,想哭又想笑,想拿手對臉扇風,室內(nèi)的冷氣似乎沒一點作用。 蒲桃忽地注意他取出手機。 她也趕緊去摸自己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