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死亡 第一部完結_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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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天天想。 ——就像骨頭錯位的聲音。 黑暗中安祈松手站了起來,有什么東西失去了支撐,脫離他的手心軟軟地砸在了地板上。渾濁的夜色幾乎要吞噬掉所有的聲息,董天天穿著一件睡衣站在宿舍門口,只覺得穿堂風堆積在整條走廊里,凍得他手足僵硬意識不清。 他不知道印桐什么時候又打開了手電筒,正偏著頭無奈地沖他笑。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要開啟一個很糟糕的話題,并且這個話題內(nèi)容可能比當前死在董天天宿舍門口的小學弟還要惡心。 于是董天天擺了擺手,在印桐開口前阻止了他。 ——“你等我一會,”他捂著嘴向后退了兩步,“我有點想吐,先讓我吐完再說?!?/br> …… 印桐要講的故事,開始于一個荒誕的惡作劇。 柯心妍夾在作業(yè)本里的那幾張小紙條煽動了幾個膽小鬼,他們聚集在一起,威脅著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逼迫他將“妖怪”(Christie)推下了天臺。 他們?yōu)榱搜谏w罪行,要求所有的共犯死守這個秘密。然而Christie沒死,并且在今天下午,咬傷了其中的一個肇事者。 今天……下午? 董天天因為這個特殊的時間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看向安祈,卻沒有從對方臉上捕捉到一絲半毫的詫異。 他就像是早就知曉了Christie還活著的事實,或者已經(jīng)對這個結果習以為常。他面無表情走在最前方的位置,視線繞過向上蔓延的樓梯間,在回頭和印桐示意過之后,接過手電筒率先向上走去。 ——“那個肇事者是第一個失蹤的人,第二個就是學弟的室友,”董天天聽到印桐輕聲說道,“不過學弟的室友其實不是失蹤了,它瘋了,突然就瘋了,咬傷了學弟后還妄圖在走廊里美餐一頓,然后被見義勇為的安小同學扭送進校醫(yī)院了?!?/br> ——“我當時覺得有點奇怪,所以先將學弟關回了他自己的宿舍。我還以為我們今天晚上要通宵了,但實際上學弟只用了6個小時就爬起來了?!?/br> ——“安祈剛才摸過它的脈搏,它已經(jīng)死了,涼得透透的?!?/br> ——“可他,”董天天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唇邊,“可他還在說話?!?/br> ——“seed病毒的受害者,那些喪尸也都能說話,”印桐笑了一聲,“言語、活動并不能作為一個‘活人’的標準,你沒在科學院見過seed的實驗品嗎?” ——“seed的……實驗品?” ——印桐的聲音頓了一下,他在黑暗中佇立了近三秒,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用一種古怪的、頗具羨慕的音調輕聲感慨道:“抱歉,我忘了,你只是來觀摩實驗的工作人員家屬?!?/br> 董天天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干,他幾乎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印桐后背上移開,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樣,在黑暗中艱難地辨認著他的輪廓。 他們走在通往四樓的臺階上,前后都彌漫著是黎明前粘稠的黑暗。他不知道印桐要往哪里走,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干澀得就像一塊被卡在砂礫間的石頭。 ——“然后呢?”他聽到自己問,“我們現(xiàn)在,要去做什么?” ——“去樓上問問另一個還沒被咬的肇事者,”印桐說,“第一個失蹤的小朋友還沒被找到,我想,它大概是被藏起來了。” 人們總是擅長自作聰明。 董天天在這個糟糕夜晚洞悉了這句話的全貌,踩著黎明熹微的晨光在一樓觀察室的隔間里找到了第一個失蹤的“肇事者”。它已經(jīng)病了,或者說已經(jīng)瘋了,它在狹小隔間里咬斷了“共犯”的脖子,搖晃著一張蒼白的臉不停地喊。 ——“餓?!?/br> 它向人群祈求食物,卻換來了人們的尖叫和恐慌。 從那天開始,失敗的“實驗品”源源不斷地被送進校醫(yī)院,每一天的每一個小時都有人突然襲擊身邊的同伴,就像喪尸化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無法遏制的病毒,正在逐步蠶食著整座校園。 沒有人能逃掉,他們甚至找不到這場災難的“源頭”。當程明雀在教學樓后面吃掉了半個同班同學之后,“逃跑”兩個字徹底被提上了日程。 ——“通常來說,確實應該是身體素質比較好的一對負責沖鋒陷陣,”印桐在社團的最后一次會議上總結了所有人的意見,“所以董小天,”他難得又用上了這個稱呼,“希望你和楊旭一路平安?!?/br> 逃跑的計劃并不復雜,董天天和楊旭只需要抱著那些糟糕的、被砸碎了腦袋的尸體,躺進校醫(yī)院后面的那個大鐵皮箱子,其他的工作都可以交給負責溝通的聞秋。 然而這個過程也不怎么容易,實際上他們在第一關就差點被拖出來當場驗尸。畢竟兩個大活人就算裹上再多的尸體也還是具有一定的生命特征,他們還得喘氣,被負責掃描的光屏一照,就像兩個正午的太陽般熠熠生輝。 然后,檢查人員就被臨時倒戈的陳醫(yī)生轟爛了太陽xue。 這些事情都是后來聞秋跟董天天說的,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奔馳在了垃圾場骯臟而狹長的隧道里,沒考到駕照的聞老師開車全憑念力,一踩油門就仿佛要和垃圾場上的鋼筋水泥同歸于盡。 他們不知道前方會出現(xiàn)什么東西,不知道留在學校里的同伴會面臨什么命運。他們的視野中只有鋪天蓋地的垃圾廢料,和灰蒙蒙的包裹著各種奇怪顆粒的陽光。 前方的路藏在斷裂的磚石瓦礫之前,懸浮車上唯一有的定位點就是科學院的白樓。 而那棟白樓,曝曬在通往廢都的必經(jīng)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