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明則是在人群之中拉聳著臉，盯著地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跟蘇淵擦肩而過的時候蘇言明只是把頭低的更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才算。

    最難受的事兒莫過于看著即將到手的東西，又不得不親手全部讓出去。說的大概就是此刻的蘇淵。親口下達命令讓會兒禁軍將山腳下的寺廟徹底搗毀，一路上若是有人阻攔，除去便是。

    畢竟一般的百姓見了這種情況多半是往家里躲，能正兒八經(jīng)還站在街道上阻攔的，多半也不會是尋常的人。

    遠處燃起大火的時候，楚長安只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不過上一次是他們猖狂入京的時候，這一次是為了平定一方。

    這些楚長安帶過來的禁軍大多都駐守在當(dāng)?shù)?，京城那邊也很快調(diào)了新官和物資過來。

    剩下的人馬回京之后已經(jīng)入了秋，天氣開始轉(zhuǎn)涼，街上的行人也添了衣裳。楚長安一路上心境到好似輕松了不少，只是蘇淵，雖然也沒怎么刁難過這個小侍衛(wèi)，但再沒過好臉色。

    回京的時候已經(jīng)入了夜，蘇淵的意思是一早再進宮去，大半夜的不便打擾陛下，如此便從偶從道了別，帶著蘇言明一道回了府。

    再次邁入永昌宮大門的時候要不是念著還有來往的宮女和宦官，楚長安準個得一步四五個臺階的著竄進去。

    不過這還沒走到殿門口，便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日來給他送兵符的那位小兄弟。

    楚長安上前喚住他，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上一次麻煩你了，還沒來得及道謝你便走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以后也好——”

    “祁樾。”沒等楚長安說完，那青年便打斷了。

    楚長安還想再說些什么，對方卻是已經(jīng)頭都不回的走了。

    汴梁的祁姓楚長安倒是有所耳聞，最出名的那個便是先皇的兄長，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兄弟之間的奪位，最后改了姓封了王，一直留在京中倒也安逸。

    也難怪蕭寂肯信他，到底也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總歸是比旁人親些。

    不過楚長安看著這倆也都像一家的，能一個字表達清楚絕對不肯說一句話的。

    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楚長安才發(fā)覺到書房的燈已經(jīng)熄了。楚長安瞧了一眼時辰，估摸著這會兒蕭寂已經(jīng)歇下了，剛轉(zhuǎn)身想往回走，便見著得福站在自己身后。

    上一次蘇言明坑他讓他轉(zhuǎn)身的事情楚長安還記得一清二楚，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向后退了兩步。

    “嚇奴才一跳，原來是您啊，您可算是回來了。”借著燈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得福才算是舒了口氣。

    方才他還以為是永昌宮里頭進賊了，黑燈瞎火的在大殿附近徘徊。結(jié)果靠近了才想起來，除了賊還有一個人有這個膽子，走近一看，果不其然。

    “陛下可還好？”

    “您來的不巧，陛下這會兒已經(jīng)歇下了，您若是有事兒，明日一早來吧?！?/br>
    楚長安表面上是答應(yīng)了，但是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不遠處的高閣。

    侍衛(wèi)們夜間換班的時辰他記得清楚，而且值夜的宮女到了后半夜多半是支撐不住的，只要算準時機，悄悄潛伏進去不是問題。

    整個宮里徹底安靜了之后，楚長安潛伏在寢殿之下的假山叢中等待著時機。

    按說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換班的時辰，但是底下這些侍衛(wèi)卻是雷打不動的。蜷縮在這個地方當(dāng)真是不好受，硌得慌，但是鉆進來想不被人發(fā)現(xiàn)簡單，但想出去依舊不被人發(fā)現(xiàn)可就不簡單了。

    楚長安心想著一走大半個月，改了規(guī)矩也說不定，只可惜自己來時疏忽了這個問題沒做足功課。

    楚長安又等了大半晌，終于是等到了，正想往外竄的時候卻感覺身后一重，身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楚長安剛想摸腰間的匕首，結(jié)果忽然想起來進永昌宮之前身上這些兵器就已經(jīng)卸掉了。然而就這么一愣，隨即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這一摔意外的沒有出聲響，或者說是對方有意不讓他鬧出聲響。楚長安剛準備發(fā)力掙脫，但是借著月光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一下子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蕭……”

    話還沒說出口，已經(jīng)盡數(shù)化在嗚咽之中。

    現(xiàn)下夜深人靜的，哪怕只是一點點聲音，都能被無限的放大。楚長安竭力隱忍著不讓自己出聲，可是對方卻是有意要鬧大動靜似得，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不斷的流連于口。

    “從一不是說過不在意世俗眼光么，怎么這會兒連正門都不肯走？”問歸問，只是蕭寂并沒有給他答復(fù)的機會，便再一次附了上去，“也對，這種事情總歸是要有些新意，想必以前的那些從一也膩了。”

    秋夜本就涼，蕭寂話音剛落，楚長安便覺得下裳里便灌進去了好些風(fēng)。偏偏這種時候反抗不得，只能死命的倚著背后的假山，祈禱著前來替班的同僚走的慢些。

    畢竟這個位置，乍一看隱秘，但若是稍稍留心一些，總能發(fā)現(xiàn)異常。

    以往驚心動魄的事兒不少，楚長安從來沒有畏懼過什么，甚至刀尖兒逼到脖子上都沒怕過。

    但是這種事情上……若是暴露在人前，縱使再是臉皮厚也兜不住。

    “陛下，不如我們先回去可好？”好不容易得了間隙，楚長安偏過頭去，趕緊說道。

    蕭寂聽聞倒是真的放開了他，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拂了拂衣衫上的塵土，在他耳邊輕輕啄了一口：

    “這可是從一主動邀請我的，若是拒絕了豈不是太不解風(fēng)情了？”

    ☆、第四十四章

    到底是在外面奔波了這么久了, 二人一路回到寢殿之后，楚長安轉(zhuǎn)眼就將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沾著枕頭便睡了過去。

    只可憐蕭寂，獨自在外頭吹了大半晌的風(fēng)。

    早上的時候蕭寂沒去喊他, 估計是知道喊了也不一定能給他喊醒，直接囑咐了公公備下飯菜, 等他醒了之后直接讓他去永昌宮。

    大半個月以來蕭寂一直稱病, 今日再次出現(xiàn)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的時候正事兒還沒來得及說，就先被好慰問了一番身體。

    蕭寂一面說著已無大礙, 一面看向人群中最前面的面孔。

    一如既往的掛著微笑，不失莊重不顯諂媚，蕭寂就這么盯著他, 久久才移開目光。

    “蘇卿。”

    “臣在?！?/br>
    “朕在病中的這段時間，有勞你了。這一趟實在是辛苦, 朕再三思量之后，還是為蘇卿擇了一物，待會兒散了朝隨著公公去領(lǐng)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