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將[重生]_分節(jié)閱讀_71
☆、第五十七章 故地重游, 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悅,反倒是往心里更添了些沉重。 當初戍陵雖然不比京城繁華,但也算得上是通商要塞,至少熱鬧。尤其到了晚上, 燈紅酒綠的,雖然氛圍算不上正經(jīng), 但至少不像今日這般。 每一步都得膽戰(zhàn)心驚的,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踢到了倒地的流民。運氣好了是還活著的,運氣不好, 這么輕輕一碰,地上的人就骨rou分離了。 這幅場景,哪怕是楚長安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 也覺得有點兒經(jīng)受不住。 尸橫遍野,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前半路其實是和章善一道來的, 只不過兩個人各有各的任務(wù),所以也只能前半截同路,后邊的還得楚長安自己來。 看見眼前的景象之后,楚長安只覺得章善真夠聰明的, 這倒霉事兒全給自己攤上了。碰到這些流民嚇人算小事兒,怕的就是一個不經(jīng)意,自己也沾染上, 到時候別說活著回去,能留個死相好點兒的全尸都是個問題。 到底是好些時候沒回來過了,眼前的街景楚長安雖然是熟悉, 但卻死活想不起來是哪兒。最后還是挑著燈惦著腳,才看清楚門匾上的字。 安德王府。 難怪楚長安覺得眼熟。昔日里安德王府雖然算不上有多奢華,但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圍墻塌了不說,連門匾上的碎玉字都被人給翹了去。要不是楚長安瞅著眼熟,可能就真的這么錯過去了。 楚長安示意身后的將士在此駐足,自己要進去探探情況。 倒不是對故處有什么感情,而是街上沒見著什么活人,大多門鋪都關(guān)了門,民居更不用說,大多連窗子都沒補,哪兒會能住人。 但活人總歸是要有去處的。安德王府雖說是荒廢了,但基本的設(shè)施還在,隨便找一處也比四面漏風的民居強。 然而剛沒準備邁出前腳,就被隨行的太醫(yī)攔了下來。 “聽微臣一言,先至鎮(zhèn)北府。而且現(xiàn)下瘟疫肆虐,您這身行頭,怕是耐不住?!?/br> “無妨。這一路這么多都見過了,真要染上早染上了,不差這一會兒。而且現(xiàn)下拜訪鎮(zhèn)北府,怕是擾了他們休息?!背L安對自己還是十分了解的,只要別閑的找事兒非得去和患者親密接觸,多半是沒什么問題的。 太醫(yī)見著攔不住他,只得又遞過去一壺中藥,讓楚長安喝了再進去。 這些日子里楚長安喝的中藥怕是比水都多,但依舊是習慣不了這個味道。最令人接受不了的倒不是被灌藥,而是喝完之后不能再進食糖糕一類的甜食,只能干挺著。 王府里面的設(shè)施倒是沒有被破壞太多,原來的水榭樓閣依舊建在,只是上頭鑲嵌的值錢的東西基本都丟的丟壞的壞。 再往里走,果真如楚長安所想一般,不光是廢棄的屋子里,連著干涸的廢井里都是人。有的還在茍延殘喘,有的而確實再也醒不過來了。 事已至此,也怪不得鎮(zhèn)北府大門緊閉,不問外事,最終向京城求助。 忽然,楚長安感覺到身后似乎又動靜,但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片寂靜,活人都不多。楚長安猛地轉(zhuǎn)身,手上提著的燈正好撞到對方臉上。 七八歲的光影,身形瘦弱,衣衫也單薄,尤其是唇色凍得慘白,根本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 出場那第一反應是向后退了兩步。一個是基于以前對這么大的孩童的陰影,再一個也是出于為自身安全考慮。 “我……我沒病……”見著楚長安后退,那孩童才顫顫巍巍的開口道。 楚長安聽聞依舊是沒接近,但聲音卻是柔了下來,“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你的家人呢?” 那孩童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從京城來的嗎?之前聽母親說過,穿這種衣服的就是從京城來的,是朝廷派來救我們的?!?/br> 朝廷派來救我們的。 楚長安忽然有些慶幸,畢竟這句話,他小時候流落街頭的時候也聽過。當時有個同伴將死之際告訴他的。只不過最后什么都沒等來。 但是眼前這個孩子不一樣,可能只是別人一句安慰之言,卻真的讓他給等來了。 “是。不過你的家人呢?” 孩童這一次沒作答,只是死死盯著楚長安的腳邊,咬緊了下唇。 楚長安將手中的燈往腳下一照,趕忙又往后退了幾步。 躺著的婦人身軀尚溫,只是滿面都是瘡口,身子也瘦的走了形。這么一來,也不難看理解方才這孩童為何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楚長安從袖子里翻出來了一小包糖糕,擲給了他,“跟我走吧,已經(jīng)沒事了,接下來會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吃得飽也穿得暖,不會再出現(xiàn)今天這幅情況?!?/br> 離開安德王府之前,楚長安還是去探了一眼以前蕭寂最長待的那間屋子,才算是安心離開。 出了門,天也差不多亮了。隨行的太醫(yī)見著楚長安領(lǐng)出來的孩子,一時間神色有些遲疑。 “果不其然,大多難民都聚集在此,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活著。對了,這個孩子你給他瞧瞧,先別讓他靠近人群?!?/br> 這一路上,老幼婦孺的哭喊楚長安都只當是沒聽見,更別說去駐足停留了,今日倒是難得,不僅停留了,還把人給領(lǐng)了出來。 那太醫(yī)原本還皺著眉頭,但檢查了一番以后卻是漸漸舒緩了愁容,轉(zhuǎn)身向楚長安稟報,“這孩子就是有點兒凍著了,其他并無大礙。里面的人可都是并未感染的?” 楚長安搖了搖頭,“里面比外面好不到哪兒去,活著的也大多命不久矣,見著這孩子的時候他就說他沒病,這才敢?guī)С鰜淼??!?/br> “那奇了怪了……”那太醫(yī)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不應該啊?!?/br> 楚長安還想再問那孩童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裹著衣物,樣子應是已經(jīng)睡著了。 抵達鎮(zhèn)北府的時候天已大亮,往常這個時候,街上的小販應是已經(jīng)出攤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死氣沉沉的。 鎮(zhèn)北府外面隨處可見倒地的百姓,而且從痕跡來看,剛開始每日應是會從墻內(nèi)往外投遞食物和藥品,到了后來,這些物資大抵也告罄了,這些百姓有的還抱著希望在此等待,有的已經(jīng)等不下去先行一步了。 楚長安上一次見著蘇世元,已經(jīng)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當時對蘇世元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蘇言明性子截然相反,喜靜。 重逢的時候,楚長安差點兒沒認出來。 一年前在京城的時候,蘇世元儼然一副大家少爺?shù)臉幼?,舉止投足露出的儒雅,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模仿出來的。 然而今日……不難看出,想必是飽受疾病的折磨。原本的烏黑的頭發(fā)也枯黃稀疏了不少,鸛骨也突出了好些,雖然大體五官沒有什么變化,但乍一看還是令人有些不敢相認。 這幅樣子到底是怎么抵御外侵屢屢大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