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討厭。”莫南飛的頭埋得更低了。

    季明稀眸光微暗，逼近一步，輕輕地問：“那你喜歡嗎？”

    這問題被季明稀獨有的磁性嗓音包裹著，仿佛一簇火焰，鉆入莫南飛的耳朵，一路燒進(jìn)他的腦中，燒得里面的漿糊都沸騰起來，噗噗作響。

    “我、我不知道！”他匆匆丟下這一句，拔腿就逃。

    季明稀看著他慌不擇路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悠然的弧度。

    “我說你是打算報中戲還是考北影？”符西宇從一根圓柱后走出來。

    季明稀斂起笑意，面沉如水地看著他。

    符西宇挑眉：“你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么，干嘛作出一副被偷聽的不爽樣？”

    季明稀語調(diào)平平地說：“看到你這張臉我就不爽，跟偷不偷聽沒關(guān)系?！?/br>
    被毫不留情地嫌棄了，符西宇也滿不在乎，懶洋洋地說：“這條路有多難走，你心里不會沒數(shù)，世上彎男千千萬，為什么偏要拖他一個直的下泥潭？”

    季明稀直視著符西宇的眼睛：“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他，只有跟我在一起，他才能幸福?！?/br>
    符西宇被季明稀眼中帶著狠勁的篤定震了一下，怔了征才笑道：“一輩子那么長，這才剛起個頭，你憑什么就這么肯定？”

    季明稀也笑了，笑容陰郁而晦暗。

    “因為我放過手，結(jié)局很糟糕?！?/br>
    留下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季明稀邁步走下鐘樓。

    符西宇呆立在原地，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確定了季明稀不會想不開，莫南飛自己開始想不開了。

    沖動是魔鬼。

    沖動果然特么的是魔鬼！

    別人都是“急中生智”，到了自己這里，就成了“急中吃屎”！

    重生以來，明明最怕的事情，就是季明稀來掰自己，結(jié)果倒好，季明稀都收手了，自己跑去上手了！這以后還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個鋼鐵一樣的直男？

    像是感應(yīng)到莫南飛尋死覓活的心情，季明稀一下午都很安靜地沒有打擾。

    直到《回家》的薩克斯演奏開始悠揚，他才轉(zhuǎn)過了頭，剛想開口，就見莫南飛“唰”地站起身，目視前方地對他說：“我先去換車鏈！”

    季明?。骸澳愕摹?/br>
    然而莫南飛已經(jīng)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等飛奔到停車棚，莫南飛詫異地看到自己的自行車已然擁有了一串嶄新的鏈條，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和季明稀襯衣下擺上的黑色污跡形成鮮明的對比。

    莫南飛緩緩地蹲下身，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新車鏈，心中軟得一塌糊涂。

    這車鏈就像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道菜，徹底擊潰了莫南飛漏洞百出的心防。

    他的眼前閃過季明稀握著自己的手眼眶通紅的畫面，閃過雨珠從他卷翹的睫毛上滾落而下的畫面，閃過他站在路燈下朝自己望過來的畫面，閃過……

    一幕幕的曾經(jīng)，既是他們的前世，也是他們的今生。

    當(dāng)命運圈成了一個圓，是不是就是一種命中注定？

    如果季明稀愛上自己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這多出來的一世，是不是其實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機會，看清自己的心？

    圍困住他的迷霧，隨著這個念頭的出現(xiàn)，漸漸消散。

    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莫南飛背對著季明稀，頭低垂。

    “我喜歡女的?！?/br>
    季明稀靜默了一瞬，淡淡地應(yīng)：“嗯?！?/br>
    “你不是女的?！?/br>
    季明稀：“……嗯。”

    莫南飛伸手轉(zhuǎn)了一下腳踏板，像是在測試新鏈條的契合度。

    “你是男的。”

    季明稀看向如同時光飛逝般飛轉(zhuǎn)的踏板，耐心地回應(yīng)：“嗯?！?/br>
    莫南飛拍了拍手上的灰。

    “就像你喜歡不了胡婧，我也喜歡不了你?！?/br>
    被拍入空氣中的灰落進(jìn)季明稀的眼底，遮蔽了他眼中的光亮。

    莫南飛轉(zhuǎn)過身，直直地看進(jìn)季明稀灰蒙蒙的眼底。

    “邏輯上來看，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但最重要的一點，我剛剛才想明白?！彼粗ㄍ负蟮尼屓蝗〈藦那暗木o繃，“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不講邏輯的?！?/br>
    季明稀的眸光瞬間穿透灰塵，熠熠發(fā)亮。

    莫南飛立馬抬手捂住季明稀的眼睛。

    “臥槽你特么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太特么蠱惑了……

    季明稀也抬起手，覆上莫南飛有些發(fā)顫的手背，十指相扣地緊緊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