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碧血銀槍_分節(jié)閱讀_46
王嫵輕輕嘆了口氣,云姜性子果敢颯爽,剛毅不輸男兒,那個棄城而逃的孔融到底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 不管如何,好在云姜在這時候回劇縣,又正好遇上張燕,這下郭嘉通過青州世族挑釁趙云的打算總算是要落空了! 也正因為這一層,她才定要和云姜一起追著趙云到東萊。青州是她挑中的立足之地,就算趙云目前的兵力足以對抗士族部曲,她也不愿意這里一直就這么暗潮洶涌,不得安寧! 攘外必先安內(nèi),更何況她想要于這亂世之中開一片世外之地! 其他的,云姜何時想說,她隨時可聽。若不想說……就像明知云姜這次是孤身從遼東而返,她尋得那個男子在哪里,途中發(fā)生了什么,王嫵也都當(dāng)做全沒想起來,一句不提。 兩個女子一坐一立。一如山中清泉,清透靈動,一如風(fēng)中之竹,朗朗英姿。鬢邊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起,衣袂翻卷,水面上點點碎光間或從瑩潤的臉頰眉宇,跳躍到腦后一束墨發(fā)發(fā)間,一葉再普通不過的漁舟,竟似乘風(fēng)乘云而來,仿若自畫中翩然入紅塵。 云姜察覺到王嫵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回頭看來,向她輕輕一笑。 手上飛快地最后打了個結(jié),云姜拍了拍身側(cè)的一個漁民,關(guān)照他看好帆,便走到王嫵旁邊,半開玩笑地抱怨了一句:“明明是你急著出海,卻是我忙了這許久?!闭f著,一拂衣擺,和她并肩坐到一起。 王嫵知道她這是故意岔開自己心里的緊張,不由也跟著笑了笑,屈指在船舷輕叩:“這里風(fēng)光好。” 云姜沒有接話,目光落到遠方,好像真的認(rèn)真地欣賞起王嫵所指的風(fēng)光來。 不知名的海鳥在遠方的海面上輕盈地掠過,王嫵聽到云姜嘆了口氣。 “他說,大丈夫生于亂世,當(dāng)開弓引箭,立不世之功,所志未遂,何言娶妻?”云姜的聲音不復(fù)一貫的清冷,幽幽輕嘆,在碧水茫茫的天地之間說不出的空靈虛渺。 王嫵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只是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主動說起,不由微微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 那個“膽略過人,信義無雙”的良人,終究還是沒有跟她回來。英武堅毅的女子言及此事,眉宇間難得地露出一絲凄然落寞,瘦窄的肩膀孤寂而悲傷。 大丈夫立志高遠,無心私情,這樣的胸懷無可指摘。既然所求不同,她也無意強求。孤身北去,又孤身而返,雖然傷心,卻將情絲斷得干脆。 可自城門前見到趙云和王嫵并騎的那一刻起,云姜才平復(fù)的心緒又立刻不穩(wěn)起來。 誰言紅顏相伴,就不能成就一身功業(yè)?那橫槍立馬的偉岸男子,何嘗沒有高遠之志,無雙之義?又何嘗不想立不世之功?而王嫵卻自始至終,都在他身邊。 見她眼中忽現(xiàn)的迷惘,王嫵輕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在她肩上拍了拍。 無論是真的無心娶妻,亦或只是一個借口,現(xiàn)在再深究已無意義,不如想想怎么讓自己快點走出來,過得更好。 許是心里的那份委屈終于說出來了,云姜展眉笑了一下,驅(qū)走臉上的失落之色,反倒是反過來安慰王嫵:“東萊三面環(huán)水,城池村落俱布于沿岸。我們靠岸后不急離船,先尋當(dāng)?shù)氐臐O家打聽一下。無論是曹軍還是趙子龍,只要是快馬之隊,總會引人注意,應(yīng)該很容易打聽?!?/br> 如此揮灑自如的女子,愛時千里追尋,斷時干凈利落,拿得起,放得下,何其難得? 王嫵感佩之余,不由想到趙云。她隨趙云來青州,縱然目的不純,好歹也算得上是千里追尋。 至于斷……她又笑了笑,他敢! 作者有話要說:左手是渣爹,右手是渣男,面前還有阿嫵秀恩愛,這日子過的…… ☆、第四十五章 這么一來,由于郭嘉引起的緊張也稍散了大半。 王嫵也不想云姜再胡思亂想,干脆東拉西扯,和她閑聊起來。從她身上的中褲改制,到天下諸侯大勢。云姜倒也不以為異,她只身行路萬里,所見所識,和王嫵還能說上不少。 云姜說得沒錯,水面上的日光漸漸泛紅,化為萬丈霞芒之時,她們的船已經(jīng)到了東萊郡內(nèi)。 星星點點的小村鎮(zhèn)在夕陽下升起炊煙裊裊,耳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漁歌調(diào)子,高亢質(zhì)樸。 船上的漁民得了云姜的示意,呼喝著落帆轉(zhuǎn)向,準(zhǔn)備往最近的岸頭靠上去。 卻正在此時,一陣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夾雜著滾滾煙塵,眨眼間沖破漁歌炊煙,自那岸上遙遙疾馳而過。 “快!不要靠岸了,升帆追上去!”王嫵心頭一凜,霍地站起身來,幾步跨到船頭,一面大叫著向漁民揮手示意,一面伸著頭,瞇著眼往那煙塵起處細(xì)看。 云姜動作更快,王嫵站起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掠到船前,一把扯起風(fēng)帆。漁舟吃風(fēng)轉(zhuǎn)向,跟著馬蹄聲的方向沿岸追了過去。 駿馬平地奔馳雖快,但揚起的煙塵很好辨認(rèn),短時間內(nèi),王嫵她們的船即使被遠遠拋在后面,卻也不至于將人跟丟。 突然之間,云姜厲喝一聲:“退后!” 王嫵只覺得腳下漁舟猛烈地一晃,她站立不定,猛然撲倒下來。耳畔長劍出鞘聲幾乎與呼啦啦的勁風(fēng)同時撲面而來。眼前瞬間一暗,緊接著只聽到錚錚幾下金鐵互擊,卻是那風(fēng)帆被人生生扯了下來,兜頭將她罩住。 最后一幕,是羽箭從岸上向他們射來,云姜和兩個張燕特地派來護送的兵士齊齊拔出刀劍,王嫵就被落下的風(fēng)帆擋住了雙目。 凌亂的腳步聲于身側(cè)響起,船身被踩得翻搖不定,木槳拋落在船板上的聲音,云姜讓她不要動的喊聲,羽箭刀劍破空的聲音,還夾雜著一陣不知什么東西落水之聲,混亂不堪。 隨后,又是一片寂靜。 王嫵心里一緊,蜷著身子一邊伸手去摸腿邊的短刀,一邊慢慢將遮住視線的風(fēng)帆掀開一角。 正好看到三雙原本擋在她前面的腳徐徐向兩側(cè)退開,一把把刀劍都刃尖朝下,垂了下來。而之前飛射過來的利箭似乎也在此時停了下來,船板上只剩下數(shù)支箭橫七豎八地斜插在木板船桅上,箭尾仍在微微震顫。 水聲嘩嘩,一個人影自那三雙腳讓開的道路中趟水而來。 船已近岸。 干脆扯開了風(fēng)帆,頭再抬一點,王嫵一手握住短刀,側(cè)躺在船板上,歪著頭望去。 只見一副熟悉的修眉朗目,縱白衣微塵,半身濕透,腳下的船板上滴滴答答地一圈水漬,亦掩不住英華出眾,輕甲銀亮,豐儀從容。 趙云一手執(zhí)槍,另一手伸到王嫵面前,微微一笑。 “子龍?”王嫵看著眼前閉著眼也能勾勒出的笑容,再看看隔水十?dāng)?shù)步列成一隊的白馬,以及馬上張弓引箭的手明顯變得僵硬的一眾騎士,一時沒從剛才的緊張里轉(zhuǎn)過彎來,也沒順勢借趙云伸出的手站起來,只怔怔地道:“你怎么在這里?” 這句話明明更應(yīng)該趙云來問她,反被她搶了先。趙云看著王嫵怔怔地半趴在船板上,一臉理直氣壯的迷惘模樣,唇角不由自主抿了一下,彎腰在她腰里一攬,輕輕松松將她從船板上抱起來。 漁船隨著一波一波的水浪忽高忽低地?fù)u擺,趙云的手臂卻穩(wěn)如山岳。王嫵一只手里還握著環(huán)首短刀,短刀刀柄上的銅刻云紋微涼地磨著指腹,而另一只手則反手抓著趙云的手臂,遒勁有力的肌rou,暖意溫存。 云姜最先反應(yīng)過來,拋下劍,和那兩個從艙下拔刀的速度絕不慢于她拔劍速度的漁民一起,慢慢將船靠到岸邊,又引了船頭長長的粗繩在距水最近的大石上繞了幾圈。 王嫵在船上晃悠久了,被趙云放下來,腳踏實地的一剎那不由腿一軟,好在云姜似是熟識水性,地拽了她一把,王嫵這才定下神,搖晃著站穩(wěn)了腳。 那一隊騎兵正收了弓從馬上躍下,齊齊列在趙云面前。王嫵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竟個個都是臉熟的。 當(dāng)日她混入騎兵之中和趙云一起奔襲千里,短短幾天,那五千騎兵雖不至于都認(rèn)得出來,但這些人卻都是她親自從輕傷兵營中挑出來,派去靠海的村落小鎮(zhèn)駐守海鹽之道的。 王嫵目光一閃,猛地明白過來。趙云定是為了趕路追上從高密早出發(fā)半天的曹軍,身邊帶的人不多,而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了曹軍的蹤跡,到了要用人的時候。 若非如此,這些駐兵是王嫵所選所定,趙云又豈會不和她事先商量一下就輕動? 想到這里,王嫵不由有些緊張,下意識四下望了望:“那撥曹兵在哪里?多少人?郭嘉也一起來了么?”漸黯的夕陽下,只見炊煙漸散,山石隱隱,人蹤不現(xiàn)。 王嫵眉尖蹙起,暗自盤算。若是郭嘉設(shè)下伏兵,要有多少人才能拿得下趙云?若是不為誘趙云而來,他又為何要到這青州最遠的臨水之郡?難道……和她一樣,也看上了海鹽? 見王嫵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趙云唇邊的笑容忽地頓了一下,和煦明朗的眉目微微一沉。 自高密他就隱隱有所察覺,王嫵對于郭嘉,似乎特別緊張…… 還沒說話,云姜突然插口道:“這里再往前,便是黃縣,莫非曹軍進了黃縣?” 趙云聞言,心里暗暗吃驚。他本以為王嫵此來是尋了熟悉水路的漁民帶路,可聽云姜言中透出的對這周遭之地的熟悉,讓他立刻想到了王嫵此行,大有可能指路的正是這個身姿筆挺的女子! 若云姜是黃縣人,熟悉此地也算正常,可如此一來,黃縣距離幽州極遠,當(dāng)初她一個女子又是如何從黃縣被張燕劫為禮物送到幽州去的?而那時她說要去遼東,從黃縣往遼東,一南一北,隔海而對,駕船北上,豈不是更快?何必苦行山地之路?而若她不是黃縣人,知道這里往前就是黃縣,豈不是更奇怪了么?就算是隨他一起看多了輿圖的王嫵,要不是這次入了青州,怕是連黃縣在哪個郡哪個州都不知道。 王嫵見趙云的神情,知道他是對云姜的來歷起了疑心。她向趙云微微搖頭,轉(zhuǎn)頭剛追問了一句:“黃縣怎么了?”還不及細(xì)說,卻見云姜長眉緊蹙,臉色有些蒼白。 王嫵在心里將東萊黃縣這個地名反復(fù)念了幾遍,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這段歷史里這個地方有絲毫的出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