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碧血銀槍_分節(jié)閱讀_92
然而,公孫續(xù)接下來的話,很快便將她對自己耳力的懷疑一掃而空。 “父 親,如今曹cao與馬騰雖勝敗不定,而馬騰既要我們出兵襲曹cao后方,顯然并未大勝的把握。而阿嫵曾與曹cao長子昂定下姻好之約,若是馬騰不勝,這便是最好的聯(lián)曹 之舉。而若是馬騰勝,兒娶馬氏女,亦能成兩家之盟。更何況,涼州羌兵素有悍勇之名,兵強馬壯,必能助父親爭雄天下!” “哈?”這回別說馬嬈了,連王嫵也被他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說辭給氣笑了。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好!兄妹兩個一個娶一個嫁,這腳踏兩條船的意圖粗淺得簡直毫無技術含量,他當馬騰曹cao都是傻子看不出么? 若非公孫瓚的小兒子早夭,依他的邏輯,是不是該娶漢天子的某個宗室姊妹? 待長江以北的所有勢力都在公孫家成了親戚,何愁天下不定? 公孫續(x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會想出這么個主意來!更令王嫵心下不安的是,公孫瓚聽了兒子這么一番提議,半句反駁都沒有,沉默不語,竟是真的在思考其可行性! “可馬騰曹cao纏戰(zhàn)正酣,少將軍娶馬氏女的消息若傳到曹營,女公子的姻約自當作罷,而若之后又是曹軍取勝,豈不是……” 本 不想多言的陳匡實在聽不下去了,然而他勸阻的話還沒說完,公孫續(xù)便霍地一下拂袖站起來,急急插口道:“父親!兒知曹cao陰險反復,常為小人之態(tài),背盟棄約, 不足為信。然依方才涼州來使所言所行,半點未提及那馬氏女。多半是那馬氏女背父兄,私逃入青州,而涼州來使全不知情。既如此,何不我們也做不知,待兒娶了 她,若馬騰勝,我們自送他們父女團聚,而若馬騰不勝,我們不說,又有誰能知道兒房中之婦,便是那馬氏女?” 王嫵在知道公孫續(xù)當日幫著她抹平遠嫁遼東只是為了待價而沽時,便早就知道了她這位兄長滿肚子都是這等不入流的算計。而事后見曹cao求姻,虎豹營勢大,便又急急建議公孫瓚將王嫵嫁入曹營,都不及這回他口口聲聲要娶馬嬈給王嫵帶來的沖擊大。 這是要多厚的臉皮,方才能這么理直氣壯地將這種算計明明白白地掛在嘴邊,仿佛是什么神策妙計一般,還沾沾自喜! 王嫵感覺到身側馬嬈的目光,不禁扶額。 她真的和他不熟! 而就在下一刻,王嫵只覺得眼角瞥到的樹影猛地一搖,異常猛烈的樹葉沙沙聲和馬嬈怒氣沖沖的清叱聲一同響起:“誰要與你為婦?” 頭一個“誰”字的話音猶在耳畔,一個迅捷的身影已然從她身側竄了出去。 王嫵心中一凜,甚至還來不及暗叫一聲“不好”,只下意識地伸手往外撈了一把。馬嬈飛掠而出帶起的勁風激得她衣襟下擺嘩嘩翻卷起來,拂在王嫵伸出去的手指上,快得根本抓不住。 而趙云也震驚在公孫續(xù)的那番話里,一手環(huán)住王嫵,卻又同時等于是王嫵擋在了他和馬嬈中間,即使他反應快,也無法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于狹窄逼仄的橫柱斗拱之間越過王嫵,去抓馬嬈。 “什么人!”側窗內的三人都被這突然從天而降的人影嚇了一跳,厲喝的厲喝,拔刀的拔刀,引得原本散在四周的守衛(wèi)一陣sao動,紛紛往他們這里跑來,將馬嬈團團圍住。 而公孫續(xù)方看清馬嬈被怒火染得嫣紅的面容,微微一愣之后,立馬揮手示意守衛(wèi)放下兵刃,自己舉手為禮,正要開口說話。 卻 哪知他一禮還未施完,馬嬈雙足落地,竟是看也不看那些挺刀圍于身側的守衛(wèi),隔著側窗,破口大罵:“羌兵也好,胡族也罷,我涼州的男兒,功業(yè)名望,將兵領 軍,哪一樣不是在戰(zhàn)場上憑自己的血汗拼殺而來?他們個個都是鐵錚錚,頂天立地的好漢子!哪里像你,出生豪族,上有父母庇佑,下有將士用命,卻既沒有取勝揚 威于疆場,也不理百姓州事,終日只想著如何從女人身上謀利。堂堂一個男子,怎能厚顏無恥到如此地步!” 急怒之下,她的聲音有些暗啞,一口氣罵罵咧咧語速極快,根本不給公孫續(xù)插口的機會。一字一句,四下圍攏過來的守衛(wèi)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目睽睽,面面相覷,眾耳如雷,嗡嗡作響。 公孫續(xù)被她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而那些守衛(wèi)面上露出來的不可置信的神色更是令他惱火到了極點,正要發(fā)作。一直半倚著木幾臥在軟榻上的公孫瓚狠狠一掌拍在木幾上,狹長的眼中瞬間透出一股陰寒森冷:“好好好!馬騰囂張跋扈,果然是教的一個好女兒!” 馬嬈是被人嬌寵慣了的性子,平日里對著父親馬騰也是諸多撒嬌耍賴,然而心中對父親的尊重敬慕卻是絲毫都不比任何人少。 聽 到公孫瓚言語之中辱及其父,哪里還顧得上他目露兇光,冷冷“哼”了一聲,言辭誅心:“我父武藝過人,領軍百勝,于我自是身教家傳。而我素聞白馬將軍早年蒙 尊夫人之緣由,方才討得外舅之恩,從學任吏舉孝廉。我原還道公孫續(xù)何處學來的這等卑劣之法,原來不過是身教家傳耳!” 外舅,即為岳父。 公孫瓚原本雖然出生不低,可受母族身份低微的影響,始終只能為郡中小吏,幸得遼西劉太守賞識,許以親女,方才得以重用,而之后劉太守獲罪,他不惜易裝改容,隨行伺從,直到劉太守遇赦,方才一同返回。經由此舉,才被舉為孝廉,自此平步青云。 這本是公孫瓚青年時期的忠義孝直之舉,縱經年許久,他一貫極以為豪??扇缃竦搅笋R嬈口中,卻成了他攀附太守之女,以謀求出路! 乍一聽,與方才公孫續(xù)所言,確有幾分異曲同工之意。說是身教家傳,竟是字字在理。 “你!你……豎子!”公孫瓚氣得面色鐵青,不管不顧地趁著木幾猛地仰起身子,指著馬嬈的手劇烈地顫抖。 而就在下一刻,被盛怒逼得愈行愈快的血液似乎突然一齊往頭頂上涌去,哽在喉嚨口,卡在胸膛中,憋得公孫瓚只覺得一口氣幾乎就要上不來。緊接著,有什么液體一下子自喉口噴了出來。 腥咸無比,宛如鐵銹。而他全身的力量,似也隨著這一口噴出的赤紅色液體一同離開他的身體,連帶著腦中的意識,于眨眼間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就是——渣兄想軟飯硬吃,結果…… 馬家妹子一貫是彪悍的! 唔,其實,作者寫出來的女子,某種程度上來講,都是彪悍的!啊哈哈哈~~ ☆、第八十二章 公孫瓚本就傷病交加,體力不支。前一天晚上馬嬈以箭扣城,公孫續(xù)做不得主,里里外外少不得將他擾得不能安眠,早間又是應對馬騰來使,費神費力,再 被馬嬈當著那么多守衛(wèi)的面出言不遜,若是換做早年那個神威凜凜,強橫囂張的白馬將軍,定不會再管馬嬈是不是馬騰的女兒,直接將人打出去??善诤苷J 真地考慮讓兒子娶馬氏女…… 公孫瓚急怒攻心,當即吐血昏厥,整個郡府一派慌亂。 趙云本來也是要跟著下去看看。 王嫵和他離得近,雖然被馬嬈的沖動嚇了一跳,第一反應的應對,還是落在趙云身上。 趙云的動作雖然快,一只手臂還環(huán)在王嫵身前,稍稍一松,就立刻被王嫵察覺,一把拉?。骸翱熳撸∧懔⒖屉x開郡府,我去找仲景先生過來?!?/br> 趙云回來后率先來找王嫵,后來又逢馬嬈之事,加上他回來了,而帶去徐州卻不見回來的數(shù)千兵馬該如何交代,他尚未與陳匡商定,是以一直不曾去見公孫瓚復命。若是在這種時候被公孫續(xù)看見了,還是和馬嬈從同一個方向冒出來的,雖是不懼,可于他的聲名,卻終是不佳。 更何況,王嫵可不想趙云和馬嬈在扯上絲毫關系。誰又知道公孫續(xù)沒準再一拍腦袋,想出些什么餿主意來! 其實,趙云也知道他現(xiàn)在不便露面。初時要跟著下去,只是為公孫瓚那一口血所驚,下意識的念頭。 而被王嫵一攔,稍稍一頓,他就立刻想到,昨晚上他留在王嫵的院子里的事只要被人猜到了半分,公孫瓚父子怕是更容不得她了。 本來,張燕和云姜固然不會泄露他的行蹤,就連昨晚見到他的諸葛亮現(xiàn)在也與他們在一處,孔豐平已經離開,陳匡更是自一見他就一副要為他隱瞞行蹤的樣子??烧l想他今早在院子里遇上了直往王嫵屋子里沖的馬嬈…… 趙云略一遲疑,再向站在側窗外氣勢洶洶的女子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卻什么也沒說,依著王嫵的意思,手臂一收。 這回也不要她攀在他身后,直接摟著王嫵,趁著底下的守衛(wèi)往屋子里沖的沖,和馬嬈打做一團的時候,看準了方向,輕快地掠下樹,借著照壁,綴在一撥飛奔著往外跑去請軍醫(yī)的兵士身后,跑出了堂前的院子。 一離開前堂,王嫵立刻放開手,整了整衣衫,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趙云斂了一身氣勢,垂頭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之外。 遇 到了人,認出是王嫵,又是由前堂往后院走,雖然有人不免疑惑王嫵是何時走出后院來的,但那畢竟是主將的女兒,公孫瓚素來好面子,這些守衛(wèi)當然想不到這對父 女之間微妙又緊張的關系。他們只知道王嫵平日里住在后院,公孫瓚若是突然想起女兒了招去看一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又有誰會攔下她來盤問? 至于那個低頭斂目走在王嫵身后的高大身影,應該……是主將派了護送女兒回去的親衛(wèi)罷…… 更何況,方才急惶的一片“快找軍醫(yī)”的叫嚷聲,簡直驚天動地,已然將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誰還又功夫去細管公孫瓚究竟派了哪個親衛(wèi)護送王嫵回去這種“小事”? 王嫵回到自己的后院,就把趙云往外趕:“我從這里繞去找仲景先生,郡府之內現(xiàn)在沒什么人會和我為難,你趁亂先走,稍后再回來就是了。只是父親身體欠安,怕是聽不了你的軍情了。” 公孫瓚“欠安”,其實她心里是長長舒了口氣,而這如釋重負的神色就算是當著趙云,也不能明著表現(xiàn)出來,只是說到最后一句,語調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飛,聽起來不免有些怪異。 趙云只當她是緊張,沒聽出異樣來,仍是不放心:“我讓范成先回郡府守著,在我回來之前,切不可再將他支走?!?/br> 他 上次臨行前留了五百人給王嫵,本是要護她周全,誰想他前腳方走,王嫵就立刻把人支出去找匠人打馬鐙了。想到這兩個多月來,郡府里除了云姜之外,王嫵身邊竟 無人護從,他如何能放心?那馬嬈晚上才來,一早就能毫無阻攔地摸進她的院子里來了。若非他不放心,還不知要出什么事! 將范成支出去時,王嫵就知道趙云知道后定會如此反應??伤碓诳じ?,雖說是公孫瓚用來牽制趙云的籌碼,可明里頂著主將之女的頭銜,暗里還有云姜,還有伏于青州各處的黑山軍,何必再占用他們本就不多的兵力人手? 其實,趙云又何嘗不知王嫵素來惜命得很,要不是早留了后手,是定不會貿貿然就把人支出去。 但他去徐州畢竟不是真的要去行軍打仗,少帶這五百人,頂多就是多費些力氣心思。這五百親衛(wèi),他寧愿留給王嫵。 說來說去,不過是記掛著,放心不下。 王 嫵想了想,笑道:“父親這么一倒下,陳先生一時半會兒的,更是脫不開身了。不如這樣,你快去快回,親自帶三百兵馬給我。這三百人,要個個都是跟著你打過 仗,上過戰(zhàn)場的。你們敲鑼打鼓,弄足了聲勢,從城門進來。我那個兄長,定會借著侍奉父親病榻不能脫身,而要陳先生出面前來安頓。我便借機見一見陳先生,問 問涼州來使究竟是如何說法?!?/br> 他們偷聽時去得晚了,沒見到涼州來使。馬騰的意思顯然也不能光聽馬嬈來說,更不可能直接去問公孫瓚父子,那就只能問陳匡了。 趙云雖隨陳匡習過戰(zhàn)謀之術,料敵先機,臨陣應變,虛實相符。可下了戰(zhàn)場,卻不善人心算計,尤其是對那父子兩個。他只想著公孫續(xù)覬覦他手中的兵權日久,待他領軍回來,公孫瓚又昏迷的時機,公孫續(xù)趁機出面,以主將之子的身份將那兵馬盡數(shù)接管,豈非千載良機? 見趙云眼中透出不解,王嫵解釋道:“若換做你是我兄長,才算計了涼州的兵馬不成,要自家的兵權又被父親壓著,再看到你帶兵回來,會不會……” 說到這里,她不禁皺了皺眉。趙云心胸開闊,她光是要他換位思考,估摸著他怎么都想象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