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和她唯一的兒子住在靠近山的村西邊，每日做完家務事后，就在門口曬太陽。

    最近一個月，住在劉產(chǎn)婆家隔壁的兩戶人家總聽到她屋里隱約有哭聲，問了幾次，劉產(chǎn)婆都笑瞇瞇地說是孫子水苗不聽話，被訓了幾次，鬧脾氣呢。

    昨晚一場sao亂后，又聽可怕的哭喊聲，這次甚至更激烈了，思來想起，兩鄰居把周春牛他們叫來了。

    周春牛他們已成家，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正值壯年，是大楊村最重要、最可靠的男人。來到劉產(chǎn)婆家門口，打開院門，男人們魚貫而入，一間一間房查看。

    一直笑瞇瞇的劉產(chǎn)婆毫不慌張，劉產(chǎn)婆的兒子是個跛子，雖然不開心，但也沒有阻止，水苗也是個小少年了，可惜臉上全是麻子，塌鼻梁，斗雞眼，跟他爹越來越像。

    三個人帶著大隊查看自家房子。

    章小童跟著章爹走，一路走走看看，腦子里想著差點被發(fā)現(xiàn)的富兒。

    眾人在最里面的一間屋，發(fā)現(xiàn)一個被綁的女人。

    女人嘴巴被布條勒緊，神情恍惚，看到那么多人后，開始不斷掙扎，發(fā)出嗚嗚嗚的喊叫。

    周冬草把她嘴上的布條扯開，女人哭著對周冬草說：“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他綁來的！”

    劉產(chǎn)婆進來道：“就我家阿慶的新媳婦啊，整天鬧，我們想等她想開了再跟村里說。結(jié)果因為昨晚的事，提前告訴大家了。大家多多擔待啊?！眲a(chǎn)婆笑得很慈祥。

    女人苦苦哀求：“他用麻袋把我套進來的！我不是他媳婦！我住在衛(wèi)城，放我走，我可以你們錢！”

    衛(wèi)城是比安化縣大很多很多的大城市，大楊村的人聽過，沒去過，也沒興趣知道。

    因為那里實在太遠了。

    周春牛不滿道：“劉跛子你們這樣做不太厚道??！”

    女人一直在急切地跟他們求救，劉產(chǎn)婆的兒子劉跛子不耐煩了，一巴掌扇過去，女人的頭歪向一邊，臉上浮現(xiàn)清晰的手印。

    “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安心和我們好好過日子?！眲Ⅴ俗诱f完，被吐了一口唾液，他又扇了她一巴掌。

    但她看到其他人要出去后，掙扎著滾下床，苦苦向他們求救。

    周春牛他不好意思地朝她說：“既然你已經(jīng)是劉跛子的人了，就留在我們大楊村吧?！?/br>
    “大楊村村民都很友善的，好好生活?！?/br>
    這句話輕飄飄地落在女人耳邊，女人在地上，哈哈大笑，又笑又哭，像個瘋子。

    劉跛子踢了她一腳。

    章小童被章叔拉著，一步三回頭。

    “這樣是不對的?！闭滦⊥ь^跟他爹說。

    章叔云淡風輕：“沒辦法，劉跛子跛了一條腿，沒有姑娘愿意嫁給他?！?/br>
    章小童不說話了。

    他最后一次回頭，在慢慢關上的房門縫里，看到女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像一條在岸上掙扎許久的魚，失去最后一滴水，終于死了。

    ☆、第二十二章：怪事（3）

    太陽高掛，炊煙裊裊，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

    這一個上午，不斷有人跟周春牛他們打報告，說哪里哪里有怪事，趕過去一瞧全是屁事。后來，發(fā)展到某某某看誰誰誰不順眼了，趕緊上報“他家有奇怪的聲音”；或是兩人積怨已久的，借著這次事情下絆子，指著對方的鼻子陰陽怪氣說出“你家的狗昨晚沒叫是不是有問題”、“好久沒見到你家婆娘是不是被鬼上身見不得人”之類無中生有、小題大做的話。

    村子雞飛狗跳，一團混亂。找了半天邪祟沒看到，倒把大楊村一些村民的秘密翻了個底朝天。

    “你聽說了嗎，原來李嫂子瘋了，見到小孩就抱著喊富兒?！?/br>
    “你知道我跟著進劉跛子家時看到什么了？他撿了一個媳婦兒養(yǎng)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出來給你們瞧瞧，那模樣，漂亮的喲，嘖嘖，大楊村里見不到?！?/br>
    “哎，那個張寡婦家只有一張床，這說明她跟她兒子睡一塊，多躁人！”

    “咳，一個女人那么多年，搞不好饑不擇食………”

    三個女人站在井邊，發(fā)出曖昧不明的嘲笑聲，被路過的楊寡婦聽個正著。她本就積了一肚子氣，一腳把地上的小凳子踹倒，尖著嗓子罵她們八婆，三個女人也不甘示弱，罵楊寡婦老女人被兒子捅*………這幾個女人你來我往罵得天花亂墜，一個又一個生`殖`器官噴射出來，不堪入耳。污言穢語的最后，楊寡婦一比三慘敗，憤恨離場。

    頂著身后的嘲笑聲，楊寡婦像只點燃的炮仗，沖到在村口休息的周春牛他們那里，這群餓了一上午的男人望著氣勢洶洶的楊寡婦，覺得她像一只準備戰(zhàn)斗的公雞……母雞。

    此時章小童也跟著大人坐在樹下納涼。他本想去找富兒，苦于劉大年一直盯著他，他一走，劉大年就會跟在他后面，甩都甩不掉。他也不敢現(xiàn)在回家，怕面對四月嫂。章小童無骨似的癱在樹干上，頭有樹遮陽，心里急似火，不知道富兒哥有沒有聽他話回山里。

    楊寡婦站在不明所以的男人面前，陰陽怪氣地說她也有情況匯報，也不在意別人的回應，張嘴就開炮：“我前面的那戶，”楊寡婦細長的眼睛投在周冬草身上，“有次天沒亮，我看到他鬼鬼祟祟拖了一個麻袋子進了屋，建議大家現(xiàn)在去他家看看?！?/br>
    這群人并沒打算聽她的，坐在那里看戲。周冬草要反駁，楊寡婦一口氣不帶喘繼續(xù)掃射，指著一個黑黝黝的大漢道：“還有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大晚上和黃小玲那個婊｀子鉆進西面那片矮林子里，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黑黝黝的漢子臉色難看：“你別胡說八道！說我沒問題，別毀我大嫂的清譽?！?/br>
    楊寡婦冷笑：“對啊，多好的大嫂，專門到林子里幫小叔泄火呢?！?/br>
    黃小玲的兒子——劉大年蹭地站起來，像一只惡犬撲上去要打她，楊寡婦嚇得叫了一嗓子。其他人上去攔住劉大年。

    楊寡婦見劉大年被人制住，瑟縮的身子挺直了，不嫌事大繼續(xù)說些難聽的話，劉大年氣得眼睛發(fā)紅，似乎想撕爛楊寡婦的嘴巴。楊寡婦說得唾沫橫飛，在旁邊的黑黝黝的男人——就劉大年小叔上去就一拳，打在楊寡婦眼眶上，她痛得哀嚎一聲，其他人見狀又去攔小叔。

    場面異常混亂。

    章小童看劉大年忙著打架，急忙溜了。走了老遠，還聽到楊寡婦造作著喊她兒子苦來。

    章小童七拐八拐，專往少人的小道走，同時留意有沒有跟著他，準備去山上找富兒。

    希望富兒哥乖乖待在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