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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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恨了他這么多年。 魏文昭收斂好心情,到主位坐下,溫和道:“坐下,咱們父子談談?!?/br> 褚童默然垂手,一幅聆聽教誨的模樣,卻并沒有坐下。 要是以前魏文昭只會當孩子知禮,現(xiàn)在卻知道,這不過是父子間應有的禮儀而已。 魏文昭袖下手指搓了挫,這里沒有茶盞讓他有些不習慣:“為父今日來,是有些事要和你說清楚?!?/br> 褚童低下眼,表示自己再聽。 “當年你聽到為父說‘多你一個不過,少你一個不少’那不過是嚇唬你娘的話,在為父心里每一個孩子,都是為父掌中珍寶?!?/br> 四年多,不,更多,自從褚童啟蒙開始,魏文昭每五日就會檢查課業(yè),每月都會帶幾個孩子出去,或者游玩或者見客,直到現(xiàn)在也是。 褚童心里過了一遍,就算魏文昭比較偏愛弟弟,實際上待他們都很用心。就算他拒絕,這幾年,魏文昭也依舊每月問詢秦先生他的課業(yè)。 “過兒明白?!瘪彝臼指兄x。 魏文昭微微點頭,還算明理的孩子。 “還有當年脅迫……”魏文昭微微臉紅,畢竟是在孩子面前說夫妻私事。 “咳”了一聲,魏文昭繼續(xù)一幅風輕云淡的樣子:“你娘是為父發(fā)妻,為父心悅與她,可是百般體貼都不能挽回,為父就用了一些男人的手段……這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總之為父也是為了夫妻和睦……” 褚童抬起頭,黑色的眸子盯著魏文昭:“為了夫妻和睦就可以強迫妻子?” ……魏文昭愣了愣,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我是還沒有長大,我是不明白夫妻間的事,我只知道強迫別人做不想做的事,是不對的。” 魏文昭想說,不是的,強迫只是一時,等夫妻恩情重新回來,一家人包括孩子,才能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父親今日來,到底要說什么,就是這些嗎?”褚童不想再糾纏過去,母親說,很多事想不通先放下,時間久了慢慢就通了。 魏文昭頓了頓,想到今日目地:“你母親想讓你回歸褚家,為父不同意?!?/br> 褚童回到垂手低眼的樣子:“不是娘想讓我回歸褚家,是我自己想要回歸褚家,我生來姓褚,本來就是褚家男童?!?/br> ‘啪’魏文昭怒地一拍桌子:“胡鬧,褚家是要有孩子回去,可那是成兒。他本來就長得像你外公,性情大方好動,處處都是褚家人影子,又喜歡算盤,回歸褚家繼承三子珍剛好?!?/br> “你呢,你性情像我,又是要走仕途的,將來回歸褚家,朝堂上誰替你掌眼?” 褚童低眼:“所以我回歸褚家,就不再是父親的孩子?”抬起黑色眼眸,褚童看向魏文昭,“母親說,一個人是什么樣子,應該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去看,她從不在我面前評判你,她讓我自己慢慢去看,去評判?!?/br> 魏文昭滿腔怒火化作愕然,褚青娘竟然是這樣教孩子的。 “就現(xiàn)在來看,我不喜歡你,雖然你對我們兄妹都很負責,可是你太自私霸道,我不喜歡你。不,以我現(xiàn)在的人生閱歷來說,我是恨你的。” 褚童終于明明白白,在魏文昭面前說出自己心情,說出的那一刻,他竟然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我是一定要回褚家的,我娘答應我了?!?/br> 魏文昭負手,一步一步離開小院,堂堂正二品吏部尚書,揀選天下官員的吏部尚書,皇帝的肱股之臣,卻留不住自己想留的兒子。 青娘一個,他能想辦法對付壓制,可是加上兒子和女兒呢?其實就算有辦法又能怎樣? 心已散,留下又能怎樣,他不是留下青娘了,結果呢? 第三日宜王長子,皇上第九個皇孫周歲宴。宜王是個很低調的王爺,平日幾乎感覺不到存在,但長子景嵐周歲還是來了很多人。 宗室自然該來的都來了,奇怪的是勛貴來了大半個京城,比當日明王長子更熱鬧。 其實也不奇怪,周歲宴這種大約都是婦人來,而滿京城勛貴夫人有幾個不和褚青娘交好的。 就是不沖著宜王、宜王妃,沖著褚青娘也要來捧一捧場。 來的人多自然熱鬧,很多人圍著魏文昭恭喜:“魏大人大喜啊,外孫滿歲,幼子中秀才,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個幼子指的是年齡,十三歲在人中龍鳳集結的京城中秀才,絕對頭一份。 魏文昭笑,謙虛的笑:“哪里、哪里,魏某就這一個出息的孩子,為了報答當年岳父撫育之恩,決定讓過兒出宗改為褚姓,繼承褚家門楣?!?/br> 聽到的無不愕然:“魏大人三思啊,難道魏家門楣不需要繼承?!?/br> 魏文昭笑的風清月朗:“既是報答岳父,自然要把魏家最優(yōu)秀的孩子,送回去。” 十三歲的秀才將要回歸外家,這消息像熱油鍋里濺進一滴水,很快炸了宜王府。 多少人來勸魏文昭三思,多少人來贊嘆魏文昭高風亮節(jié),魏文昭一一笑著抱拳應對。 不管心里如何滴血,魏文昭得笑,得謙虛的笑,這是褚青娘留給他最后的體面。一份高風亮節(jié)體面,一份毀了魏家未來五十年的體面。 第69章 宜王府主屋, 一干勛貴夫人著錦佩玉、花鈿步搖談笑的熱鬧。其中以鄧文蘭最活躍, 畢竟她和宜王妃、褚青娘有過別樣交情。雖然當年姻緣不成,但褚青娘愣是讓兩人關系更為親近。 “不管,這事兒我就賴定褚夫人了?!编囄奶m笑著霸道宣布。 黃夫人逗趣:“你怎么賴?” 鄧文蘭做出個手背叉腰、街頭潑辣媳婦模樣:“我兒子娶不到媳婦,我就去異寶閣門口天天哭!” 鄧文蘭這么賴不無道理,要說誰對京城一眾貴小姐夫人最了解,非褚青娘莫屬。畢竟錦繡莊的衣料, 最受小姐夫人們喜歡。而能受這些人歡迎, 就是因為褚青娘太了解她們。 而異寶閣,是褚青娘去年開的店鋪, 專門提供西域珠寶、香料。上下三層, 進去便是異域華麗的裝飾和熏香, 走獵奇路線。 褚青娘笑:“想我出手簡單啊,先照顧我三樁生意?!?/br> 屋里一眾夫人大笑:“褚夫人真是生意人, 咱們誰沒去照顧三樁五樁七樁八樁,那這以后滿京城兒女官司,都落在褚夫人頭上?!?/br> “你個沒良心的, 十樁都照顧過了, 這會兒又要三樁?”鄧文蘭笑罵一句, 想想又噗嗤樂了, “行啊,等你給我兒子說到媳婦,我和親家商量,聘禮、嫁妝都找你褚青娘行不行?” 褚青娘笑的不行:“這么好的事, 那我可得趕緊了,不過你先等等,我先去辦個官媒,一樁婚事還有二兩銀子呢?!?/br> “你個死要錢的!”鄧文蘭氣笑,撲過來擰褚青娘腰里軟rou,一眾夫人笑得東倒西歪趕著幫忙。 也有幫襯鄧文蘭壓褚青娘的,也有幫褚青娘回擊鄧文蘭的。不過壓倒性勝利還是鄧文蘭一方,誰讓褚青娘平日‘賺了’大伙銀子,這會兒‘不報仇’,更待何時? 魏思穎笑盈盈閃開身看著,雖然她位尊,但和母親一輩相比,到底是晚輩。 其實魏思穎是羨慕的,能如母親這樣,把生意做成故交真的是本事。不管是懷安縣的腳夫、官差,還是京城貴婦王妃,所有生意在母親手里,最后都能做出nongnong的人情味兒。 夫人們鬧了一陣兒,想著人家母女有體己話說,也就尋個由頭相攜笑著去花園聽書看戲,魏思穎笑著讓身邊宮女仔細伺候。 一時間屋里再沒旁人,魏思穎依偎到褚青娘懷里,撒嬌感激:“娘,謝謝你。” 褚青娘眼里露出慈愛,摸著女兒順滑鬢發(fā):“跟娘說這些做什么?!?/br> 魏文昭在外邊實在笑的臉酸,看過外孫,和宜王打過招呼后,去主院找妻子女兒,剛好碰到相攜出來的眾位夫人。 眾位夫人看到這位俊美依舊的探花郎——吏部尚書,神色就有些微妙。她們都是有經歷的人,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對于這位拋棄發(fā)妻,搭呂家梯子,又割舍呂文佩的尚書大人,不齒是肯定的。 誰家倒八輩子霉,才能碰上這么一位姑爺。 但見面依舊是笑吟吟的:“魏大人”都是矜持頷首示意。 魏文昭抱拳微微欠身:“諸位夫人好?!蔽何恼言诔凶匀皇菍崣嘀爻?,跺跺腳朝堂都要震動的。 但論品級……正二品伯爺,在這群動輒侯夫人、國公夫人面前,最次也是伯夫人面前……他的品級就還低一點。 按禮儀,魏文昭一手背后含笑目送諸位夫人。 錦繡成團的夫人們走出七八步,忽然有個人捉狹:“哎,我忽然發(fā)現(xiàn)魏大人,沒有褚老板品階高!” 就有人湊趣噗嗤笑,但沒人再評論,惡心一下也就夠了,畢竟又沒交惡,誰會好端端去惹跺跺腳,朝堂都會震動的男人。 但也夠魏文昭一滯了,他也才發(fā)現(xiàn),褚青娘是御封一品濟國夫人,有封號的一品國夫人,比他高了足足兩階多。 哼,魏文昭心里冷笑‘褚老板’?平日里‘褚夫人、褚夫人’叫的熱鬧,在他面前卻是‘褚老板’難道叫聲‘褚老板’褚青娘就不是他夫人了? 真是女人的彎彎繞腸子,成不了氣候。 魏文昭拂袖走進主院,主院并沒人伺候,想必都出去忙碌了。魏文昭不以為意撩袍上臺階,屋里傳來母女兩竊竊私語。 “這次二弟的事謝謝娘,沒讓我出面對上父親。” 是魏思穎的聲音,魏文昭不由凝住腳步細聽。沒聽見褚青娘聲音,就聽見魏思穎繼續(xù)說。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跟父親很像冷血又自私?!?/br> “傻孩子,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你不是冷血自私的人?!?/br> “可是知道母親自己解決了童兒的事,女兒真的松了一口氣?!?/br> 屋里靜下來,魏文昭暗暗收攏手指,思穎覺得自己冷血又自私?他愛著護著長大的女兒,覺得他冷血自私? 心像是被沾了鹽的手指點了點,說不上難受,卻絕對不好受。 屋里又悠悠響起褚青娘的聲音:“他畢竟是你的父親,養(yǎng)你一十六載,雖然不敢說放在手心疼著,可也護你衣食周全,請先生教你禮儀,在你祖母苛待你時,把你送到呂氏院子?!?/br> 屋里不知母女兩神情,只是再次安靜下來。魏文昭站著一動不動,往昔歲月一一浮到眼前。 呂氏進了家門,千金小姐魏家的指望,自然高高捧著。魏母笑的通情達理,將到手不久的中饋交到新兒媳手上,自己帶著一對孫兒退居后院。笑言:“人老了,就喜歡孫子,不給小兩口添麻煩。” 可日子不久思穎日日受責罵,以至于捶打。魏文昭想不明白,明明曾經那么疼愛的孫女兒,現(xiàn)在母親不在了,不是更應該憐愛? 說了幾次,阻止了幾次,魏母忽然爆發(fā):“以前在褚家,褚青娘橫挑鼻子豎挑眼,明明只是個兒媳婦,中饋卻從沒想過謙讓我,一點孝敬的心都沒有,怎么不見你說一句?” 當時的魏文昭很愕然,他想到褚青娘一針一線替母親縫制的衣裙;想到褚青娘心思百出,揣測母親口味做出吃食端到母親面前。 當時他說:“可你的衣裳、吃食,都是青娘親手做的,你不是都贊不絕口嗎?” 魏母冷笑:“不說喜歡,難道說不合我意?” “可這和穎兒有什么關系?” 魏母大怒:“我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娘為什么就一點委屈不能受?” 原來是遷怒,魏文昭百般無奈,只能將女兒送到新婚妻子的院子,兒子也不敢讓母親帶,讓許松年帶著。因為許松年真的疼愛褚青娘留下的一雙兒女。 屋里褚青娘攬著女兒,一手撫著女兒鬢發(fā),仰頭望著青藍花梁棟,神色悠悠傷懷:“娘常常后悔,后悔當年一時沖動,丟下你離開魏家?!?/br> 魏思穎靠在母親懷里,感受母親懷里溫熱,聽著她心臟一下下跳,只是眼睛慢慢紅了,眼淚霧一樣彌漫在眼里,凝聚成淚水默默兩行。 她記得,她穿著紅底黃花襖褲,被奶奶死死抱在懷里;她記得,五歲的她哭的撕心裂肺,伸長胳膊要娘,可是她娘回頭看一眼她,走了。 褚青娘攬著女兒,仰著頭眼圈紅的發(fā)濕,可是哭又能補償什么?又能挽回什么? “穎兒,這么多年你還恨娘媽?”褚青娘忍著心痛,問出她最怕的問題。 魏文昭在屋外愣了下,他不知道褚青娘這一刻什么神情,心有多痛,但他只聽那飽含痛苦的微微顫音,心就跟著一疼。 原來當年青娘那么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