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奇扶正蔥，王曼將土培上，剩余半排蔥很快就直立起來。杜老拍拍手上土，看著王曼像模像樣的架勢微笑頷首，一看就是干慣活的。作為苦過來的，他不喜歡過分嬌 氣的孩子。家長能保證孩子一時不干活，在家做小皇帝小公主，難道還能養(yǎng)他們一輩子，保證這社會上人人都會貢著他們？

    所以即便有他打下那些基礎(chǔ)，阿奇基本能被人貢一輩子，他也不想讓孫子成個廢物。

    “大冷天，你們倆怎么來了，曼曼今天不開學(xué)？”

    當(dāng)著杜老面，王曼當(dāng)然不敢說“今天天氣不適合上學(xué)”那一套：“我家出點(diǎn)事，我跟學(xué)校請了假?！?/br>
    “辦完事，下午就不去了?！?/br>
    望著杜老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王曼使出絕技：“杜爺爺別這樣，我這不還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中無法自拔?！?/br>
    “來找我解悶了？”杜老聲音中也帶上笑意。

    “阿奇說杜爺爺拳打得可好了，我跟著您練練，出一身汗也就沒事了?！?/br>
    “你倒是會順桿往上爬?！?/br>
    王曼湊過去，挽住杜老胳膊：“杜爺爺，你看我這么可愛，忍心讓我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中無法自拔？”

    “這丫頭，一點(diǎn)子事就這么大反應(yīng)?！?/br>
    點(diǎn)……

    王曼有些反應(yīng)不良，杜爺爺是知道真相？還是誤會成別的事？總之不管哪一種，對她來說好像都很尷尬。

    杜老點(diǎn)著她腦袋：“要不要學(xué)刀？”

    “刀？”

    王曼跟著進(jìn)屋，就見狹小的房間里，土炕墻上掛著一柄刀。從刀柄已經(jīng)褪色的紅纓上就能看出其年歲，不過閃著寒光的刀面卻昭示著主人對此刀的愛護(hù)。

    杜奇難掩興奮：“爺爺，你真的要教我學(xué)刀？”

    杜老取下刀：“你都帶曼曼來了，再不拿出點(diǎn)看家本事，還不得讓人小瞧我?！?/br>
    王曼有些摸不著頭腦，杜奇不一向教她拳，難道杜老爺子專攻的是刀法？

    沒等她問出口，杜奇給她答疑解惑：“我爺爺當(dāng)年可是大刀隊小隊長，在家時他每天早上都要練一會刀?！?/br>
    大刀隊……好像是支挺有名的抗日隊伍，重生前還有根據(jù)他們改拍的電視連續(xù)劇，民間更是有收集刀的博物館。

    “怎么，丫頭看不上刀？”

    王曼搖頭：“沒，絕對沒有。我是看刀這么長，要是杜爺爺再留把胡子，就可以去演關(guān)云長。”

    “還是小姑娘好，人軟說話甜?！?/br>
    杜老一語雙關(guān)地說道，杜奇撇嘴，他長這么大容易？雖說他是杜家三代單傳，但爺爺一直想要個孫女。唐家那邊更別說，幾位舅媽生的全是表哥，當(dāng)年mama懷他時，一家人看著那圓圓的肚子期盼是個閨女，到生下他來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擱別家重男輕女，他們家正好反過來，到現(xiàn)在還受到爺爺時不時的擠兌。

    “杜爺爺，阿奇也很好，他是我見過最好的男生。”

    杜老笑瞇瞇地點(diǎn)頭，他只是習(xí)慣對孫子嚴(yán)厲，并不是不疼孫子。當(dāng)然如果是個小孫女，他一定舍不得拉下臉。

    “曼曼也很好?！倍牌嫱短覉罄睢?/br>
    “阿奇最好啦。”王曼甜笑。

    倆人互相吹捧根本停不下來，杜老開頭還維持著曖昧的笑容，看朝氣蓬勃的小兒女吵吵嚷嚷，他整個人都覺得年輕。

    唇角從三十度到十五度，到平角，再到15度耷拉著露出法令紋，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或許需要速效救心丸。

    “咳，做人要謙虛。”

    “杜爺爺最好啦。”兩人異口同聲道，頓時15度上揚(yáng)為30度，法令紋更深：“先脫掉棉服，蹲起五十次做下熱身運(yùn)動。”

    兩人找做，杜老則在前面開始耍刀。民國時代的鍛鋼技術(shù)絕對被現(xiàn)在甩八條街，杜老這把刀當(dāng)然也不怎么美觀，掛在墻上就像個廢舊鐵片。但一旦被他抓在手里舞動起來，原本的廢鐵突然有了靈性，變得罡風(fēng)凌厲、勢不可擋。

    王曼簡直看呆了，來時那一點(diǎn)郁悶全都不見。

    “在所有的冷兵器中，刀是殺傷力最大的。別看武俠片中劍好看，實際上劍兩邊受力，且本身過分輕巧，壓根沒有刀專一和厚重?！?/br>
    杜老如換了個人般，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做人就得像刀這樣，集中所有力量于一面，一擊必勝。曼曼，有些事注定不能兩全，你明白了？”

    王曼懵懵懂懂：“杜爺爺你是說，我奶奶還有三叔他們?！?/br>
    “我可沒多說?！?/br>
    王曼撲上去：“杜爺爺，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奇趁機(jī)接過刀，在雪地里比劃起來。雖然只看過一遍，但他已經(jīng)稍微有了點(diǎn)模樣。杜秋笙滿意地點(diǎn)頭，他孫子多好，一個頂李家那一窩。

    “忘了你錢叔叔是干什么的？”

    “可錢叔叔上午在村里頭工地，他怎么可能會知道？”

    “這我還真不清楚，丫頭，來試試這刀?！?/br>
    王曼接過去，在杜奇手中輕巧的刀，她一只手幾乎就抓不住。兩手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她看著那塊又厚又大的黑鐵，這刀最起碼得有十五斤中。怪不得殺傷力強(qiáng)，就是沒開刃，當(dāng)板磚砸人也效果奇佳。

    一下下舞動，沒兩下她就不行了，纏在杜老身邊，她點(diǎn)頭道：“杜爺爺，我想明白了，凡事都該量力而行。雖然我那么勸我爸，但心里我還是怕被別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br>
    杜老欣慰：“小丫頭還不用想那么多，練不動刀，那就學(xué)個簡單的。”

    隨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杜老手把手地教起來。王曼心思流轉(zhuǎn)，也不知道楠姐他們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

    “杜爺爺，李家那事，有沒有查出什么結(jié)果？”

    王曼試探地問道，杜老搖頭：“沒那么快。”

    “那杜爺爺，你覺得虞爺爺和鄧奶奶怎么樣？”

    “都挺好?！?/br>
    “虞阿姨前夫是李家人，如果查出什么來，你能不能跟他們說一聲。我知道這很麻煩你，但是我不想看到虞阿姨不高興。”

    王曼對著手指低下頭，杜老把刀掛起來，剛想搖頭，一旁杜奇開口：“爺爺我覺得李家有點(diǎn)不對勁。”

    “哦？”

    “從小到大，我有好多次見到小李叔叔拿著東西回來，哄李晶晶叫爸爸?！?/br>
    杜老不以為然：“這事你們不知道，晶晶出生那會，你李爺爺正有人接受調(diào)查。她出生沒三天，那十年的事結(jié)束，他也被放回來，所以他們一家難免會疼晶晶多一點(diǎn)?！?/br>
    王曼疑惑，是她和楠姐誤會了？

    “可他對李晶晶，比對虞楠還要好?！?/br>
    杜奇也表示肯定：“小李叔叔對李晶晶，比對他兩個孩子都要好。這幾年我常跟李家?guī)讉€孩子玩，他們家所有人都得讓著她?！?/br>
    杜老只是單純以疼愛的目光看所有孩子，其余他并沒有太多注意。如今聽兩人說法，他也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突然他想起前幾年回家時，在車窗中隱約見到的兩人。

    當(dāng)時他沒多想，難道……

    捂住心口他瞪大眼，那糾纏的軀體，難道……

    “阿奇，給我把藥拿過來?！?/br>
    王曼忙去倒水，杜奇也飛快取出速效救心丸，兩人一個倒藥一個端水，配合著幫杜老把藥沖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