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里克抹去了臉上的水，他臉色極差。

    “我才不是變態(tài)，有哪個變態(tài)會詢問你的意見。再說和我相比，大冬天的不穿鞋子站在臺上披著虛擬外皮扭來扭去，你覺得這個里面誰更像是的變態(tài)？”

    凱西抱著胳膊靠在墻上，他冷笑了一聲，“但是別人喜歡?！?/br>
    羅德里克嗤笑，“看樣子你之前的消費群體和現(xiàn)在的起沖突了，凱西?！?/br>
    凱西深吸一口氣咬住了下唇，他確實很不喜歡羅德里克這種說話的方式。他于是反駁回去。

    “我確實是沒有想到有一天還會遇到傳說中的羅德里克·昆西公子，”凱西冷冷地問，“上等人的生活不好過嗎？您今天為什么又來了？這是來體恤民情？”

    羅德里克穿衣服的動作一停。

    他一開始確實不是為了這個才來找凱西的。

    但一開始的本意已經(jīng)被他的魯莽踐踏在了腳下，那善良的初衷此刻再開口就顯得丑陋無比。羅德里克于是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當初是沒有辦法才去你們學(xué)校讀書的，我也不想遇見你。遇見你我算是倒了大霉?！?/br>
    凱西聽到這句話不說話。

    羅德里克起身穿好了褲子后轉(zhuǎn)過身來，“倒是你們，當時欺負我欺負得有恃無恐。那你能回答我一聲，當一個霸凌者的感覺到底如何？”

    凱西干笑了一聲不開口。

    凱西沒有說，也永遠都不打算告訴眼前的羅德里克，為什么當初羅德里克轉(zhuǎn)學(xué)來后凱西他們要針對這個男孩。

    凱西永遠都不會說出真相，為什么要霸凌羅德里克，為什么要讓羅德里克在那所學(xué)校呆不下去，還有為什么羅德里克永遠都成為不了薔薇騎士。

    二十年前是因為別的原因，二十年后是不想再過多糾纏。

    “我一直在想……”

    看凱西不說話，羅德里克用力理了理衣物的下擺，他拉平衣服的皺褶，語氣聽上去像是在訓(xùn)斥人。

    “欺負人一定是個很令人開心而又令人暢快的好事情，不然你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從來都不收手?！?/br>
    凱西忍不住了，他聲音拉高，“我們那個時候才十歲左右！”

    “十歲已經(jīng)知道很多了，凱西·皮耶羅。”

    羅德里克步步緊逼，他猛地踩上凱西的那張小床，又跳了下來。這人一步躍到了凱西面前，氣勢逼人。羅德里克試圖讓凱西看著自己，讓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和自己的雙眼對視。

    “你們打我，圍堵我，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你們毀了我的家庭作業(yè)，弄壞我的所有電子課本，在我的座位上倒氨水，你們甚至……”

    “甚至什么？”

    凱西反問，他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羅德里克，凱西重復(fù)了一遍，“甚至把你什么了？你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羅德里克，你有錢有權(quán)，還有一切，你覺得你還可憐嗎？”

    “因為我現(xiàn)在的一切是我應(yīng)得的，”羅德里克語氣加重，“我的驕傲還有自尊建立在我的勤勞還有努力上，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獲得的?！?/br>
    凱西笑了，那么像他這種連努力機會都沒有的人在羅德里克眼里又算什么呢？

    “是的是的，”凱西笑了，“我甚至連討好你羅德里克少爺這件事都做不到，真可憐。”

    “你不是做不到?！?/br>
    羅德里克試圖伸手捏住凱西的下巴，但是凱西躲過了。羅德里克想讓這個曾經(jīng)欺負自己的家伙好好抬起頭，好好看著自己。

    最好是帶著屈辱不甘，帶著害怕和后悔的看著自己。

    凱西不耐煩，“你他媽又想做什么？少爺?！?/br>
    羅德里克皺著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花了這么多錢，浪費了這么多時間，你結(jié)果連一次都不能讓我滿意，你知道會怎么樣嗎？”

    “什么怎么樣？”

    凱西笑了，但是那一抹笑容在出現(xiàn)一秒后飛快地退了下去，陰霾布滿了他整張臉，凱西聲音拔高了幾度。

    “你還想怎么樣？羅德里克？你他媽來了一趟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差點拆了我的屋，現(xiàn)在又說我技術(shù)不好差點毀了我的生意，你還他媽不滿意？”

    羅德里克不滿意。

    凱西說的沒錯，他連自己到底要來干什么都沒弄懂，但他就是不滿意。

    這位高大的beta低下了頭，盯著眼前這位同族小聲威脅道。

    “我會把你買下來，讓你徹底滿足我為止。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凱西，做著那些跪舔在地上讓人滿意的活。”

    凱西瞳孔收縮，雙唇緊閉，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羅德里克很滿意這個表情，于是他說了個價錢。

    一個讓任何想要離開底層泥沼的人都無法拒絕的價錢。

    凱西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某些東西又讓羅德里克內(nèi)心滿足了一點點，但瞬間涌起的是更多的失落。羅德里克想也許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剛剛他說的那些東西里面，只是他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你是說……讓你滿意，這筆錢就是我的了?！眲P西在沉默許久以后艱難地開了口。

    羅德里克可算在這人身前占了上風，他心中某名暢快，“當然，不過就照你剛剛的技術(shù)，我覺得很懸?！?/br>
    “那你給我松開手?！?/br>
    凱西掙脫出了羅德里克的禁錮，凱西遲疑地回看了羅德里克一眼，步伐猶豫地走到了窗前。

    羅德里克知道，凱西那是在權(quán)衡這么做后果。

    凱西房間的窗戶太小，小到幾乎看不清窗外的風景，鳥拍打著翅膀離開。凱西撐在窗前小小的桌面上，雙肩抖動，像是在做著極其艱難地決定。

    凱西背對著羅德里克輕聲地確認了一遍金錢的數(shù)額。

    “你確定是這么多？”

    羅德里克欣賞著這一幕，這一幕比他硬起來上了凱西還要令人感到爽快，同時也越發(fā)的讓他的心臟像是懸空了般。羅德里克暗自揣度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況，然后他點了點頭。

    “對?！?/br>
    凱西低頭，像是思索許久，最后那人艱難地吐出一個詞。

    “好。”

    這一刻羅德里克終于笑了，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他伸手理了理自己襯衫的袖口，然后又借著凱西房間的鏡面理了一下衣領(lǐng)。

    “那就這么說定了，凱西?！?/br>
    他贏了，羅德里克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的戰(zhàn)爭終于贏了，照了一眼鏡子后他就開始趾高氣昂地指揮凱西起來。

    “從現(xiàn)在起你搬到我那里去，我要無時不刻的服務(wù)。從早上睜眼的那一秒開始，凱西·皮耶羅，你就要開始服侍我了，直到讓我滿意。一直一直，直到我滿意為止?！?/br>
    凱西不說話。

    “滿意這個詞你懂嗎？”羅德里克解釋了一下，“需要我從專業(yè)語法角度上和你解釋一下嗎？”

    “……”

    凱西站在窗戶前不說話，那只小鳥撲閃著翅膀又飛了回來。

    羅德里克見狀提醒了句，“還有，你那寵物別帶過來，它太煩躁了，還不會看眼色行事。你得調(diào)教個聰明點的?！?/br>
    “……”

    凱西面無表情盯著那只鳥。

    “對了，”羅德里克走了過來，他彎腰在凱西耳邊輕聲說了句，“你的拖鞋可以帶過來，既然你那么喜歡……”

    凱西猛地轉(zhuǎn)過身，狠狠瞪了羅德里克一眼。

    羅德里克一愣。

    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中沒有羅德里克剛剛所猜想的自卑、不堪還有害怕，凱西眼神冰冷還帶著怒意，竟然瞪得羅德里克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羅德里克心里的某一部分卻又像是活了過來。

    “羅德里克，我想你還沒弄懂你的真實需求?！眲P西冷冷開口。

    “什么？”羅德里克一愣。

    “你真以為你是想上我？你無非就是想為當年的事情報復(fù)回來?？次彝纯蘖魈?、自卑不已，跪在你面前求饒述說當年的過錯，你就是想要這個罷了?！?/br>
    凱西上前一步，羅德里克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羅德里克的心臟撲通撲通在跳。

    凱西笑了，“你還是怕我?！?/br>
    羅德里克反駁，“不?！?/br>
    “你以為二十年后你用錢這種東西能在我這里占盡上風，我告訴你，你想對了。但這個故事才不是你猜想的那樣……”

    凱西伸手戳了戳羅德里克的胸膛，哪怕他現(xiàn)在比羅德里克身材要瘦弱，個子要小，但是凱西還是讓羅德里克沉默了那么一秒。

    “老子答應(yīng)你是看在錢的份上！我他媽什么都不怕，錢到位了我什么都能演。我接過的客比你見過的beta還多，你以為你能讓我害怕？”

    凱西氣焰高漲，整個人怒氣沖沖。然而就在這一刻，羅德里克突然明白了一點——凱西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想要的那些懺悔、內(nèi)疚還有自責在凱西這種人眼里壓根不算什么。對方只認錢，只要錢到位了，什么都能表演給自己看。

    這就是自己剛剛那一下突然硬不起來的原因。

    就算是羞辱對方，雖然這不對，但這不是羅德里克今天來的目的。他不知道，羅德里克的心臟在亂跳，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但是他心底有個地方在告訴他不對。

    羅德里克明白了，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你說的沒錯。這確實不是技術(shù)不技術(shù)的問題?！?/br>
    凱西笑了，重復(fù)了一遍，“這他媽確實不是技術(shù)不技術(shù)的問題，少爺，你不懂的是你自己的需求問題?！?/br>
    鳥站在窗口大聲叫了一聲，聲音聒噪并且難聽。

    可這一次羅德里克不再在意那只鳥了，他一把拍開了凱西的手指，看向這人的眼神中帶上點慌亂，而更多的是排斥和不置信。羅德里克突然有點候后悔自己剛剛的提議了。

    “很好，明天上午十點，那天你去的那棟房子，我想地址不需要我再給你一次吧？”

    羅德里克穿好自己的外套，當著凱西的面，像是帶著點嫌棄似地拍了拍上面看不見的灰。

    凱西翻了個白眼，“放心，我那么喜歡錢，那棟房子的地址一定記得?！?/br>
    羅德里克扣上衣領(lǐng)最上面一顆的扣子，死死地把自己裹在了衣物里。在臨走前，這人看了凱西最后一眼，羅德里克強壓住自己心底的那些混亂的思緒。

    他看向凱西的目光冰冷，不再帶著任何戲謔。

    “你就來上班討好我吧，凱西·皮耶羅?！?/br>
    凱西閉緊嘴看著這一幕，在羅德里克打開房門怒氣沖沖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補加了一句。

    “少爺，您弄明白你想要什么了嗎？是硬起來了我就能拿到錢了？還是你滿意了才行？”

    “……”

    羅德里克僵在門口，他轉(zhuǎn)身，瞪了凱西一眼。房間里的人無所謂地聳聳肩，“就是上門服務(wù)嫖個娼唄，何必說得那么偉大。少爺，你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我的需求很多！”

    羅德里克大聲回了一句，語氣底下是掩蓋不住的中氣不足。

    “哦?！?/br>
    凱西知道了，這是需求還不明確的意思。

    “我……”

    羅德里克轉(zhuǎn)過身來，他想對著凱西這種家伙說點什么，但卻又說不出來。凱西這種人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害怕呢，羅德里克站在門口又說了個“我”后就沒了音。

    “……”凱西插著腰想看看這個少爺還能說出什么來。

    “變，變態(tài)的要求是很多的！”羅德里克猛地合上了門，他的聲音悶悶地從門后傳來，“你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