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炎都
喻暮商很自信永王趙灼會和他做這一筆刺殺君父的交易,因為在帝王家皇權永遠高于親情,做了這么多年諸國朝堂皇室的生意,他早已看的分明。 南楚永王府東跨院的小花廳內(nèi),喻暮商正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悠閑喝茶望著上首眉頭皺了一大把在糾結的趙灼。 刺殺君父,許清和向趙灼提的時候他就在考慮,如果東宮失寵,自己是不是要走這一步,還是再多等幾年待陛下下詔廢黜東宮。 如果多等幾年,有太多的變數(shù),且不說東宮會不會被廢黜,就是北渡楚江奪回失地的最佳時機也錯過。 這些天他思來想去,一直拿不定注意,心里對東宮之位的渴求卻是越來越強烈,特別是前幾日朝堂之上的爭論,太子惹怒陛下被罰禁足東宮思過,陛下雖然沒有對他夸贊一句,但眼神卻是贊許。 這是許清和為他謀劃的第一步,也是對他表忠心,如今順順利利,許清和還是可信任的。 刺殺君父是謀逆大罪,許清和給他一個計劃,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完美,但是細細推敲還是有疏漏之處,事后陛下徹查,他不能保證所有參與的人都視死如歸不會出賣,所以不敢行此事。 如今枯朽谷找上門,他們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枯朽谷素來拿錢殺人,從無出賣買主先例,這一點甚至比自己的人還值得信。 現(xiàn)在只是在他一個點頭與搖頭之間,他心中竟生出一絲惶恐和害怕。要刺殺的不是尋常布衣,也不是皇親國戚,而是一國之君,自己的父皇。 趙灼的糾結掙扎,恰恰說明了他有此心,喻暮商也不催促,而是坐在一邊等著他最后給出答案。 既然猜到朝堂爭論是李衡的安排,不難猜出李衡在趙灼身邊安排了人,已然進行過勸說,趙煜心已經(jīng)動搖。 一國之君,至高無上的權力,父子手足之情與之相比算的了什么?對于還是趙灼這樣一個有野心的人來說。 沒有等多久,趙灼便轉回目光,灼灼如火的看著他,充滿了欲念。 他壓低幾分音量:“你確保萬無一失?” 喻暮商放下茶盞,輕笑:“我枯朽谷何時出過差錯?更何況只是假意刺殺,目的不是貴國陛下,而是東宮那位,無傷貴國陛下分毫。永王如果無此魄力,就當在下只是來貴府討杯茶喝。” 他撐著圈椅起身,剛走出幾步,趙灼喚住了他:“本王和你做這筆交易?!?/br> 喻暮商笑道:“好,五日內(nèi)一半酬金送到城外無量佛寺后山,事成之后,老地方收尾金?!闭f完打著折扇出了小花廳。 恰時從旁邊回廊走來一中年男子,見到喻暮商眉頭擰了下,待人走過去才快步走進花廳。 “殿下,剛剛那位是何人?”此人是永王心腹沈雛。 趙灼支吾了聲敷衍道:“下面辦事的人?!?/br> 沈雛感慨一聲:“難怪屬下瞧著有幾分面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br> 趙灼疑惑的朝門外望去,人影已經(jīng)消失,心下卻又幾分不安。 * 萬竹園,宛葭月在偏室小憩,曲九復外出,李衡帶著池淵在后園的小山中信步閑走,也讓自己清凈下來理一理思緒。 喻暮商派人給他透了消息,十日后會入宮刺殺,用意明顯,欲和他聯(lián)手,這倒是出乎他預料,但不失為一個好消息。 前些天清和借著姿儀公主之口傳話,勸馮貴妃借著侍疾的機會,言語中有意無意挑撥南楚皇帝和太子、永王之間的關系。三位皇子爭了這么多年,皇帝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馮貴妃自然是要為自己皇兒籌謀打算。 當許清和再給出建議,讓襄王借著陛下因舉兵之事氣病期間暗查白狄呼延鐘與東宮私下聯(lián)系之事,借此再給東宮一擊。 襄王是十足的武將,魯莽有余、謀略不足,相對于趙煜和永王容易應付,借著馮貴妃之口去勸說,襄王自然會聽,甚至樂意之至。 現(xiàn)在李衡只是在靜等時機,等最后的一場暴風雨,既期待又忐忑。 他深深的吐納兩口,看著小徑兩側茂密的竹林,伸手摘了片竹葉隨意的擺弄把玩。 “池淵?!眴玖寺暎瑳]有得到回應,微微回頭望去,池淵正垂首似乎想什么入迷。 “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彼曇籼岣邘追?,池淵才恍然回過神來,意識到李衡剛剛又和他說話。 “公子恕罪?!?/br> “罷了!”李衡丟下手中的竹葉,朝山頂涼亭上去。 瞧李衡神色不悅,他不敢再多想其他,立即跟上去。 小山頂?shù)臎鐾?nèi),溫讓靠著亭柱坐著,目光空洞的盯著一個方向發(fā)呆。察覺背后有人才轉過頭,看清來人立即從長凳上起身。 李衡走進亭子上下掃了他一眼,休養(yǎng)了這些天,傷已好的差不多。 調(diào)侃的道:“溫將軍這么緊張,是想要殺我,還是怕我殺你?” “在下不敢?!?/br> “這才多少時日,怎么就不敢了?”李衡輕笑。 溫讓面露愧色,撩衣跪下請罪:“溫讓不明其中因由,出言不敬,冒犯公子,甚至意欲鴆殺,請公子降罪?!?/br> 李衡沒料到他的態(tài)度轉變這么大,看上去并非是虛假矯飾,走過去抬手虛扶了下:“溫將軍想通了?” “是溫讓魯莽愚笨,只看表象未做深想,不知公子忍辱負重,差點釀成大禍,溫讓該死?!?/br> “不必請罪,我既然留你至今,便未有想要追究過錯?!彼叩揭慌允肋呑?,笑道,“你刺殺我不成,現(xiàn)在被我留在身邊這么長時日,顯然內(nèi)衛(wèi)你是回不去了,就長留我身邊吧?!?/br> 溫讓略想了想便應下了。 既然李衡非叛國,此來南楚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如今被趙煜囚在手中,貼身保護只有兩三人,太危險,多一人保護也多一分安全。 李衡示意他坐下說話,隨意聊了幾句內(nèi)衛(wèi)的事情,狀似無心的問:“你當年是因何得罪了陰安王世子被發(fā)配到西陵軍去?” 這是他履歷中的一個污點,但陛下從西陵軍挑選內(nèi)衛(wèi)之時竟然忽略了這點,他也不由的心生好奇。 溫讓面色沉了沉,微微苦笑:“當年屬下被陰安王派到世子身邊保護,世子彼時年少,喜歡上醉夢樓的一個樂妓,屬下如實回稟陰安王,世子因此遭了責罰,那名樂妓也被陰安王命人賣出帝都。世子惱怒,隨后設了個圈套,屬下中計誤傷世子,世子便以以下犯上不敬之罪,將屬下發(fā)配到西陵軍。” 李衡當年剛入京時聽說過這么一件事,陰安王世子小小年紀迷戀一個樂妓,被陰安王重責。年少無知做的風`流事,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背后還有這么一段事情,牽扯其中的人竟然是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溫讓。 陰安王世子殷柯素來和陳王李衍交好,陰安王府明面上不偏不倚,實際上倒向陳王,李衡對殷柯不可謂不熟悉。少年時候的確做了不少荒唐事,隨著年長漸漸成熟,幾年前行了冠禮之后被陰安王趕到郊外大營去歷練。 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去年末宮宴之上,進退有禮,舉止持重,全無少年時候放浪不羈的影子。東宮之禍,他多少也參與其中。 由殷柯之事他發(fā)現(xiàn)溫讓這么多年性子沒變,還是那么的直。 從后園小山回幽篁居,曲九復已經(jīng)從外面回來,他支開溫讓和池淵,兩人在中室坐下。 確定室內(nèi)無人,曲九復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剛剛收到徐琮和丁韌的來信?!睂⒁粋€小竹筒和一個小指細的卷紙遞過去。 李衡先打開了丁韌送來的小竹筒,臉色冷了下去,眼中含著一絲怒意。打開徐琮的來信后,眉頭不由緊了緊。 曲九復解釋:“時晏身邊人是不是出了問題,所以信一直未有送來?!?/br> 丁韌在信中所言時晏奉勐國長公主之命親自前來炎都尋找神醫(yī)為勐國小皇帝醫(yī)病。算著時間時晏已經(jīng)出發(fā)幾日了,如此竟然未有來信。 從南楚皇帝得怪病至今一個多月,他也是未送來任何消息,這很不正常。丁韌在信中也未提查到了什么。 二人心中已有不詳?shù)念A感,曲九復更是擔憂時晏最后落得和桑葳一樣的結局。 對于叛國之人,無論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李衡從不會心軟,桑葳他尚且毫不留情,何況時晏。 李衡起身點了燭燈將兩張紙點著,丟進一旁的香爐里。冷聲道:“有沒有問題,很快便有答案了。派人盯著,一旦入城立即來報?!?/br> 瞥著香爐內(nèi)另一張紙的灰燼,聲音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池淵既然不是尚乾武館的少主人,他的姓名、身份,包括那張臉都是假的。”他不信世上毫無血緣的兩個人會有長的完全一樣,連看著他長大的叔叔和陪著他長大的meimei都辨不出。 特別是在他見到顧府的幾位公子五分熟悉五分陌生的面孔后,他更確信一個人的臉是可以重塑的。 “池淵是從我曲府出去的人,交給我來處置吧。” “先等一等,他既然行刺呼延鐘,無論真實身份是誰,必然和白狄有關系,南楚的事情呼延鐘牽扯進來,他這幾日有些魂不守舍,應該會有所動作,接下來我會故意讓他出門,你讓人盯緊了,且看他有什么動作?!?/br> 說完,輕嘆了聲,坐回矮桌邊。這一路池淵舍命相護身受重傷,真情實意并非虛假,對他的關系照顧也都發(fā)自真心,他不希望最后這些只因他偽裝的太過逼真。 ※※※※※※※※※※※※※※※※※※※※ 又出來一個異姓王陰安王,和洛王不同,他雖非李姓卻和皇族淵源頗深,源頭在下本《溫柔婿》里,講述他們高祖輩的故事,若是有小可愛感興趣可以先收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