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篤、篤、篤。” 葉先生敲門進來。 聽到敲門聲,葉碎碎幾乎是條件反射按掉電話。 “老爸!” 聲音里都是做賊心虛。 “跟誰打電話呢?” 葉先生放下手里的果盤,坐到葉碎碎旁邊。 “跟我媽打電話,告她一聲?!比~碎碎避重就輕。 “你后爸對你和你媽好么?”葉先生像提起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般問道。 葉碎碎故作孩子氣:“好是好,但我就覺得他不如你,不樂意跟他玩兒?!?/br> 葉先生嗤笑一聲:“別不懂事兒,給你媽點面子?!?/br> 又道:“那小子呢?他對你好么?在家里沒給你甩臉色吧?” “沒有,老爸?!比~碎碎知道他說的是夏辰安,“他對我還挺照顧的吧,相處得還行,有時候也教教我數(shù)學(xué)題什么的?!?/br> 有時候也抄抄他數(shù)學(xué)題啥的。 “處的好就行,他要敢欺負(fù)你給我打電話,我打飛的回來收拾他。”葉先生說。 葉碎碎立刻瞇起眼笑:“老爸真好呀?!?/br> 那夏辰安就很可憐了,被她欺負(fù)了找誰說去。 “給我看看你畫的畫,我瞅瞅有沒有進步?!比~先生說。 “畫?” 葉碎碎想了想在手機相冊里翻找,找出兩張素描人像,上次卷毛老師畫的,她給拍下來了。 她手機里沒存自己的畫,一方面是因為學(xué)校不讓帶手機,另一方面她畫的實在上不了臺面,實無拍下來惡心手機的必要。 但葉先生要看,不好掃他的興,姑且拿卷毛畫的裝裝大尾巴狼。反正總有一天她也能跟卷毛一個水平的,她堅信。 葉先生接過手機,仔細端詳,一會兒放大,一會兒推遠,一派專業(yè)架勢。瞅了好一會兒,擲地有聲對葉碎碎道: “你退步了啊!” 葉碎碎:“……那您倒是給點專業(yè)意見啊?!?/br> “行,我有個同事,他父親的畫作最近在市里巡回展覽,我明天帶你去看看他的畫展?!比~先生說。 葉碎碎從床上蹦起來:“老爸你朋友還有出身藝術(shù)世家的呢?” “這話說的,搞得你爸好像就只能認(rèn)識糙老爺們似的?!比~先生道。 “那老爸,畫展上那老畫家會出現(xiàn)嗎?”葉碎碎問,“他要是出現(xiàn)的話不會問我看他的畫什么感受吧?我要是回答得不好會不會給你丟份呀?我不見他行不行?我們看完畫就跑路——” “你想見他可難了。”葉先生打斷她,“老爺子十年前就去世了?!?/br> “啊?”葉碎碎遺憾。 “十年前,老爺子去四川綿陽采風(fēng),打算待一個月。行程結(jié)束的時候,他打發(fā)助理和隨行的人先回去了,想自己一個人在四川多待一陣。誰知道,多呆那么幾天,就趕上了那場大地震?!比~先生坐在床沿嘆氣,“唉,命啊……” 葉碎碎聽著只覺得心里被什么壓著沉甸甸的,這就像是一個別人所講的從別人那聽來的關(guān)于別人的悲傷的故事。 因為這個悲劇需要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哪怕有一個小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差錯都可以避開。 中國那樣地大物博,可偏偏選擇了四川;春日那樣長,可偏偏選擇在暮春的四月出去采風(fēng);如果僅僅待滿一月和助理一起按時返程,就不會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災(zāi)難中孤身客死異鄉(xiāng)。 可冥冥之中就像有命運之手穿針引線,把一切命運的軌跡編織成錦,引著一位將一生奉獻給藝術(shù)事業(yè)的老者殉葬在這片大地上。 這大抵就是人們常說的,天妒英才。 “怎么不說話了?”葉先生問。 “很難過呀?!比~碎碎低著頭說說。 “我寶貝女兒真是多愁善感?!?/br> 葉先生用他的大手溫暖的掌心覆上葉碎碎頭頂,輕輕摩挲著。 “早點睡覺,明天去畫展好好觀摩觀摩?!?/br> —————————— 褚天舒昨天才發(fā)過誓,集訓(xùn)前的放假這幾天,她要抱著冰西瓜死在空調(diào)房里。 除了準(zhǔn)備集訓(xùn)的東西和吃飯,她堅決不會踏出房間一步,趁這幾天給韓璟寫個人物小傳,順便完善完善小說大綱。 聽說集訓(xùn)訓(xùn)練任務(wù)繁重,屆時她未必還有時間琢磨自己的小說大業(yè)。 但緊接著發(fā)生的事打亂了她的計劃,她那常年遠在杭州打理生意的爸媽竟然抽空回了趟家。 于是他們今年繼正月初一以后,終于迎來了第二次全家四口一桌吃飯的契機。 飯桌上褚天意小同學(xué)鬧著要去海洋館,爸媽一口答應(yīng),并且將此次外出活動定性為全家出游。 全家出游。 試問哪個青春期美少女會愿意在假期不足一星期的時候,在室外平均溫度上40攝氏度的天氣里,跟一個連海馬不是馬都不知道的小朋友和兩個不停接電話的大人,去幼兒園春游都去濫了的海洋館? 褚天舒算一個。 因為全家一起出去的機會太稀少了,要和在大馬路上撿著五塊錢的便宜一樣喜滋滋地揣在兜里。 去海洋館的路上,外面的太陽冒著熱氣從車玻璃上竄進來噬人心骨,車?yán)镩_的冷氣涼颼颼地浮動著。 冷熱交替的感覺讓人心思逐漸恍惚,回憶抵達很久很久之前的河岸。 那時還沒有褚天意,褚天舒也還很小,爸媽的生意還沒做到現(xiàn)在這么大,家里的境況還不算好。 可爸媽星期天的時候會帶著她出來玩,兩人一人一邊牽著她的手,她最喜歡爸爸mama把她像蕩秋千一樣高高蕩起來。 那時候他們也去過海洋館,正趕上一場海豚表演。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小海豚,在觀眾席上興奮得手舞足蹈,拼命鼓掌尖叫。 她太喜歡它們了,飽滿渾圓的額頭,光滑優(yōu)美的身體,活潑空靈的聲音,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完美超越她認(rèn)知的生物存在。 中途有一個游戲環(huán)節(jié),主持人隨機點一名小觀眾上去,和小海豚親密互動。 機會只有一次,她跳到椅子上,把手舉得老高,恨不能伸到主持人鼻子底下。 選我吧,求求你了,選我吧。 好像是上天眷顧,主持人看向了她的方向,并且露出了恩澤人間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