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衛(wèi)宮切嗣搖了搖頭。

    自己一定是受到精神干擾，才會出現(xiàn)幻覺。

    僅僅‘看到’，便瞬間了解未知事物的名字，這未免太過反常。

    深吸一口氣，中年人僅僅用了五分之一秒，便恢復冷靜，重新開始思考。

    一直以來，比起魔術，衛(wèi)宮切嗣更喜歡使用其他手段戰(zhàn)斗。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魔術師。若不是身受‘此世一切之惡’的詛咒侵蝕，衛(wèi)宮切嗣完全有可能憑借個人武力，突破愛因茲貝倫的魔術結界，將自己的女兒伊莉雅奪回。

    于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養(yǎng)子疑似被什么東西附身之后，原本陳腐的無害偽裝，迅速從衛(wèi)宮切嗣身上褪去。他溫和的目光歸復冷冽，再也不見半點頹廢之意，由一個處處可見的良善中年人，變回了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魔術師殺手’。身為這個群體中的異類，衛(wèi)宮切嗣很清楚那些人擁有何等手段。衛(wèi)宮士郎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卻擁有不普通的魔道資質(zhì)。雖然說，他的起源是‘劍’這一點，注定了衛(wèi)宮士郎無法作為正統(tǒng)魔術師發(fā)展，可那有27道之多的魔術回路，仍舊會受人覬覦。

    這種陰損的手段，究竟是誰呢……

    說實話，衛(wèi)宮切嗣找不到半點頭緒。

    所以，他不再做無用的思考，開始遵循本能行動。

    只見衛(wèi)宮切嗣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背，自我限定就此被解除。

    多年未曾使用，卻不見半點生疏，大源交于小源，轉(zhuǎn)換之間，魔術應求發(fā)動。

    也就在這個時候，衛(wèi)宮切嗣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意外之喜。

    他背上那個早已被‘此世一切之惡’侵蝕的魔術刻印，竟和身體一樣恢復了正常。

    正因為如此，時隔多年，他才能再一次施展出那個禁忌之術。

    “timealter——doubleaccel！”

    隨著咒文念誦完畢，一股神秘又非神秘的力量籠罩住了衛(wèi)宮切嗣。在它的干擾之下，中年人血液的流動、血紅蛋白的燃燒、肌rou運動開始到結束所需的時間全部都被加快了二倍！這即是衛(wèi)宮家代代探索時間奧秘創(chuàng)造出的術式‘固有時御制’。

    在能力發(fā)動的同時，衛(wèi)宮切嗣出手了。

    起身、彎腰、收拳、出拳，各個動作一氣呵成。

    衛(wèi)宮切嗣右手帶著弧線，于衛(wèi)宮士郎驚訝注視中，狠狠向那虛影頭部打去。

    這種攻擊方法，他是從一個與自己相似的敵人那里學來的。

    之前由于身體原因，一直沒有嘗試動用過，現(xiàn)在看來，效果倒是不錯。

    這一擊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常人的極限，甚至，衛(wèi)宮切嗣的背后都出現(xiàn)了殘影。

    只不過，似乎并沒有什么用。

    被擋住了？

    眼前這一幕，讓衛(wèi)宮切嗣眉頭微皺。

    面對攻擊，衛(wèi)宮士郎背后那個虛影選擇了自動防御。

    它后發(fā)先至，只用了一只手，便從側面將魔術師殺手的手腕拿捏住。

    無論衛(wèi)宮切嗣如何用力，都無法再推進分毫。

    這一現(xiàn)實，說明了對方速度還要在得到‘固有時御制’兩倍加速的衛(wèi)宮切嗣之上！

    “timealter——tripleaccel！”

    沒有半點猶豫，衛(wèi)宮切嗣直接將自己的右手骨骼扭斷。

    拼著受傷從對方掌握中掙脫的他，面對這種危險的對手，繼續(xù)提高能力輸出，使用了自身當前所能承受的最高時率！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甚至會頭腦眩暈，心律失常，有猝死的可能。但是，與代價相對的，他也能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揮出更強的力量。

    “愚昧?！?/br>
    還未等他有下一步動作，虛影說話了：“不知所謂的行為，我本身就沒有惡意?！?/br>
    說話之間，它的面部依舊是一片混沌，不見嘴部張合的動作。與其說是說話，倒不如說是它借助一種了奇妙的精神波動，將自己的意志傳入二人腦海。

    “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也敢說自己沒有惡意？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有些時候，任何一個猶豫都會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熟知與魔術師各種戰(zhàn)法的衛(wèi)宮切嗣，根本不打算和它交流，又打出了無傷的左拳。有了前車之鑒，這一次，他提前為自己施加了針對靈魂、死靈、幻影、幽靈的特殊咒文。

    戰(zhàn)斗的直感，逐漸找回來了……

    衛(wèi)宮切嗣這一擊的角度，比之前還要刁鉆。

    就是比起當年那個對手的無雙鐵拳，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這志在必得的一拳，依然是毫無作用。

    “你再出一拳，我就打死你。”

    虛影又一次抓住了他的拳頭，冷冷說道：“要么好好聽我講話，要么被我打死?！?/br>
    話語間，一股仿佛實質(zhì)性的的氣勢從虛影身上溢出，向衛(wèi)宮切嗣壓迫而去。

    “嗚呃.....”

    衛(wèi)宮切嗣身體一震。

    那并非是什么‘殺氣’之類的東西，僅僅單純是自身的‘存在感’而已...

    此刻，這個紅色虛影在他的眼中不斷放大，頃刻之間，已占據(jù)了他的視線。

    “哪怕不是為你自己著想，你也不應該繼續(xù)對我出手。”

    虛影示意他往下看：“你再不收手的話，這個少年就要支撐不住了?！?/br>
    “你說什么？”

    得到他的提醒，衛(wèi)宮切嗣低頭看去。

    此時的衛(wèi)宮士郎額頭上青筋遍布，七竅都有血液流出，滿臉痛苦之色。

    饒是如此，他還是一聲不嗆，不打算讓養(yǎng)父為自己擔憂。

    看得出來，衛(wèi)宮切嗣給予虛影的壓力，有一部分是由衛(wèi)宮士郎承受了。

    “好吧……”

    見到這個情況，無論心中如何不愿，衛(wèi)宮切嗣也只能收手。

    ——如果他不想讓衛(wèi)宮士郎死的話。

    假如是過去的衛(wèi)宮切嗣，一定不會妥協(xié)，而是選擇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吧？

    不過，這樣的改變，似乎也不壞呢……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養(yǎng)子，中年人不免自嘲。

    “臉色別那么難看，我并沒有對這個孩子做什么，相反我還幫助過他?！?/br>
    虛影對衛(wèi)宮切嗣說道：“要不是有我庇護，你認為他會在那場大火中完好無損？”

    “原來是你。”

    衛(wèi)宮切嗣也曾懷疑過，為什么只有衛(wèi)宮士郎能夠在那場災難中幸存下來。

    現(xiàn)在看來，那果然不是奇跡，是有人幫助了他。

    “事實上，就連你的生命，也是我所挽救的?！?/br>
    虛影指了指衛(wèi)宮切嗣的胸口：“你的身體，早就被‘此世一切之惡’侵蝕的千瘡百孔，要不是我將它的影響抹除，你在剛才就已經(jīng)死了。為此我付出了這五年來積蓄的所有力量，現(xiàn)在連現(xiàn)身都需要借助這個少年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才行……”

    衛(wèi)宮切嗣陷入了沉思。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身體，究竟是什么狀態(tài)。

    即便是頂尖的魔道家族，也未必能夠祛除‘此世一切之惡’的詛咒。

    但是，這個人卻做到了，還將他身上所有的傷勢還原。

    虛影究竟是誰？聽他話語中的意思，似乎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人類、神靈、魔物、死徒、宇宙人，還是平行世界來客？

    “大叔，你是那個時候的血液？”

    側頭看著身后的虛影，緩過神來的衛(wèi)宮士郎如此問道。

    虛弱的他，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胸前那個金色印記正在發(fā)燙。

    在這個影響之下，他終于想起來了一些有關那天晚上，過去所沒有想起的事。

    “沒錯，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話來說，我是另一個世界的神。不過，我在和敵人的一場戰(zhàn)斗中失敗了，代價就是四分五裂，被切割成無數(shù)份，放逐到了各個世界當中。他以為這樣就能夠借助無窮無盡的輪回來磨滅我的意志，不過，他錯了，這一切都在我計算之中！我正是借助他的力量，以外部施加的真神之力，將自己本來為‘一’的存在化作無數(shù)份。只有這樣，我才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探索最多未知?！?/br>
    虛影也看著衛(wèi)宮士郎：“當然，我對你們的幫助并不是沒有條件的，在你們所處的本世界，存在著我所欠缺的最后一片力量拼圖。那即是‘第三法’，靈魂實質(zhì)化。我救了你們兩人的生命，你們就需要為我尋找到它，并且將它交給我?！?/br>
    “你……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嗎??？”

    似乎回憶起了什么，衛(wèi)宮切嗣表情變得猙獰，有些失態(tài)。

    “我很清楚它被‘此世一切之惡’污染的事實。”

    虛影語氣不變：“我知道你在恐懼什么，放心吧，我不會讓那一幕再現(xiàn)的?！?/br>
    “衛(wèi)宮切嗣……我詛咒你……痛苦……悔恨直至死亡……絕對，不原諒你……”

    ——中年人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那張絕美的臉，她痛苦而猙獰。

    “不，不是這樣，那種東西，只有惡魔才會渴望?！?/br>
    衛(wèi)宮切嗣握緊了拳頭，大聲吼道：“我不會把它交給你，哪怕你剝奪我的生命。”

    “愚蠢?！?/br>
    虛影呵斥道：“動動腦子，別讓感性壓過理性，難不成你認為讓那東西繼續(xù)儲存在圣杯里才是好事？

    “我知道你之前已經(jīng)用最后的魔力做下布置，于大空洞外的山體上制造了‘瘤’。在大圣杯60年后再次盈.滿前，大空洞就會因此坍塌，終結這一切。不過你沒有想到的是，你用令咒命令saber摧毀小圣杯這一舉動，帶來了另外的后果。它所散逸出的魔力足以填滿靈脈，讓本應于數(shù)十年之后出現(xiàn)的圣杯戰(zhàn)爭提前降臨?！?/br>
    “不要逃避事實，你不管它，它總有一天會被哪一次的圣杯戰(zhàn)爭勝利者獲得?！?/br>
    衛(wèi)宮切嗣下意識的反駁:“那也比你這種來路不明的家伙更好！”

    虛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也是……畢竟我是神這句話，說出來你們不信也是很正常的?！?/br>
    “那么……就讓你親身體會一下吧！我的經(jīng)歷?！?/br>
    說罷，他雙眼中射出兩道光芒，直直刺入衛(wèi)宮切嗣的雙眼。

    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他開始以另一個人的視角，經(jīng)歷一次次輪回……

    “你……真的是神？”

    良久之后，一切回歸平靜。

    之前那虛幻的歷程，讓衛(wèi)宮切嗣背后冷汗淋漓。

    對方所展現(xiàn)出來的這種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了！稱之為神，理所應當。

    他也曾在任務中遭遇過頂尖強者，但哪怕是死徒二十七祖，在那種絕對的概念性力量之下，也不比一個螻蟻來的更強。

    “當然?！?/br>
    虛影背著手，淡淡道:“我若是真的不擇手段，只需要等你死掉以后，從暗地里潛移默化，將士郎變?yōu)樽约旱目芗纯??！?/br>
    “以我的能耐，你知道這易如反掌。”

    虛影回頭看了看紅發(fā)的少年:“但我沒有這么做，因為我是神。”

    “所謂的神，若是連自己的驕傲都無法維持，需要將自己至入下三濫的境地，那我成這個神還有什么用？我要這么強大的力量有什么用？”

    他指了指士郎:“事實上，從一開始起，我所挑選的代行者就只有這個少年?！?/br>
    “不過，想要達成目標，他的能力還遠遠不夠。一個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的，他還太過年輕，很多方面不成熟，需要有前輩教導?！?/br>
    “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因為作為他的養(yǎng)父，你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導師。難道說，你不想看到他繼承你所放棄的夢想，成為正義的伙伴嗎？”

    “我不是，我沒有……”

    中年人擺著手，還想辯解什么。

    “品嘗痛楚，咀嚼痛楚，然后，超越痛楚……”

    虛影與衛(wèi)宮切嗣貼的更近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正因為你曾經(jīng)行差踏錯，才更明白何謂‘正確’、何謂‘正義’、何謂‘光明’，能夠引領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他將會是你，他也不會是你……”

    “更何況，你真的以為生死與時間無法逆轉(zhuǎn)么？”

    祂平靜的看著衛(wèi)宮切嗣，吐出了驚世駭俗的話語。

    “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把所有人生、所有的遺憾通通彌補回來?！?/br>
    衛(wèi)宮切嗣有些難以置信:“你調(diào)查過我？還是讀了我的心？”

    “都沒有，不過看你這個，也就是逆轉(zhuǎn)時空救幾百個幾千個人的事情而已?！?/br>
    虛影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不得就是回到五年前，解救冬木市么?！?/br>
    “你是說……圣杯？”

    “圣杯？給我喝水用的話，勉強夠格吧?！?/br>
    “只有里面的此世之惡，才能夠讓我提起興趣?！?/br>
    衛(wèi)宮切嗣握了握拳頭，然后松開。

    “我要你保證，你不會用那些鬼東西作惡。”

    虛影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無奈:“你覺得有成年人會亂搞小孩的玩具房子么？哪怕禍害也不可能禍害你這小地方的?！?/br>
    “更何況……我早就說過了，想為所欲為，只需要放任你死去即可?！?/br>
    衛(wèi)宮切嗣沉默了。

    他在懷中掏了掏，取出一個煙盒。

    自從身體開始每況愈下，他已經(jīng)很少有吸煙了。

    熟練的點著火花，深吸一口氣……

    雙眼微瞇，透過瓦藍色的煙霧，終于，他下定了決心。

    “呵……”

    衛(wèi)宮切嗣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自己的養(yǎng)子。

    少年的眼神依舊那么清澈、堅定，耀眼奪目。

    “看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的夢想，還遠遠未到完結之時?！?/br>
    說罷，他伸出完好的左手，與虛影握在了一起。

    “那么，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