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朗十分不耐煩的翻他一眼。

    江衍：“……”

    唉！

    這可不是我的錯呢！

    然而厲曜卻好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云淡風輕的，若無其事的對秦疏朗道：“先放到保溫箱里吧，我一會兒喂她?！?/br>
    秦疏朗：隨便你！

    至于江衍：“那我呢，我什么時候可以進去？”

    厲曜：“你現(xiàn)在就可以進去了?！?/br>
    喬念現(xiàn)在行動不方便，所以除了每天的正常運動之外，厲曜都希望她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或者是坐著，怎么都可以。

    但關(guān)鍵是，無論怎么樣，他都希望自己能夠在場，否則總不能放心。

    江衍還有別的事情，做完基本的健康檢查便立刻去 忙自己的了。

    而喬念。

    那么羞臊的事情被人撞見，到現(xiàn)在臉都是紅的。

    況且。

    秦疏朗還不走是怎么回事！

    厲曜：“……”

    一邊給喬念喂飯，一邊極不耐煩的白了秦疏朗一眼：“你沒事兒吧？”

    秦疏朗：“我有?！?/br>
    厲曜：“？”

    秦疏朗：就是盯著你！

    喬念：“咳咳！”

    厲曜立刻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隨即小聲詢問道：“怎么了？有沒有事兒？”

    喬念搖了搖頭。

    但。

    沒事才怪！

    說不說還不就是那些事情嗎！

    秦疏朗現(xiàn)在那樣子，簡直再明顯不過了。

    但表面上還振振有詞的：“我昨天看書上寫的，說是孕婦在臨產(chǎn)前心情都極度緊張，很容易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家人多陪著些可以有效緩解心理壓力?！?/br>
    所以！

    我要陪著他。

    順便監(jiān)視你不要有什么過分的舉動！

    厲曜：“……”

    呵呵。

    我就靜靜的看著你胡說八道！

    喬念：“……”

    不，我不緊張，我現(xiàn)在可嗨皮了，一點都不緊張的！

    厲曜也懶得搭理他了。

    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還要你們說？

    夫妻情趣也不需要你們說！

    *

    秦宅。

    秦瑜明總有些猶豫，可每次話到了嘴邊，又總無法坦率的宣之于口。

    再加上紀嵐現(xiàn)在的狀況。

    她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恍恍惚惚的，時常提及小時候，只是說的事情總感覺有些混亂。

    有時候是他們小時候在一起的事情，有時候又像是小念跟小疏兩個人的。

    有時候又……

    呆呆的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也不知道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到底是不是適合去見喬念。

    他總是猶豫。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小念就快要生了。

    為什么……

    為什么就是不能再拖上一段時間呢？

    他也不是沒問過紀嵐。

    但她總是淡淡的。

    怔怔的，不知道盯著什么地方，沒有任何情緒的， 反復(fù)的念叨著同一句話：“沒時間了，阿瑜，我沒時間了……”

    秦瑜明也不知道她所謂的沒時間到底是什么意思。

    畢竟她現(xiàn)在的狀況一切都很正常，身體上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怎么可能會沒時間……

    如果可以，如果她愿意，她有的是時間跟自己的孩子重新相處，就算他們都不肯原諒，她能做的事情也會很多。

    原本是可以慢慢補償?shù)?，為什么要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

    但。

    每一次， 當他準備繼續(xù)追問的時候，她便又默默的，什么也不愿意多說。

    只是在默默良久之后，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他問：“厲總那邊有消息嗎？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去見他們？”

    每次，秦瑜明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不說，紀嵐自己也會找過去。

    秦瑜明到底還是有些擔心。

    擔心紀嵐會一意孤行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倒還不如是自己，隨時跟著，總好過什么都不知道。

    他出去了一趟又回來。

    紀嵐則一直都呆在秦家。

    畢竟現(xiàn)在除了秦家，她也沒什么地方是可以去的。

    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

    他不能讓她一無所有。

    絕對不能。

    紀嵐坐在二樓的露臺上，身上蓋著厚重的毛毯，聽見秦瑜明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頭看向他的方向。

    而這個時候，秦瑜明也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了。

    “我是不是可以去見小念他們了？”

    秦瑜明：“……”

    眉眼微斂著，隨即俯身半蹲在她面前，好一會兒，才抬眸看向她。

    她眸色一如既往的清明，只是稍稍有些遲疑。

    眉心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蹙，然后才緩緩開口：“阿瑜?！?/br>
    秦瑜明稍有些遲疑，但很快，還是點頭應(yīng)了一聲：“恩?！?/br>
    默默良久，然后才又開口道：“小念最近……”

    “我知道她快要生了，我知道的?！?/br>
    “那你看，能不能等小念生完孩子之后……”

    紀嵐：“不行?！?/br>
    她搖了搖頭。

    過后，又直接道：“是那個男人不愿意我見她嗎？”

    那個男人……

    大概是在說厲曜吧。

    但。

    她還不至于對厲曜厭惡到連名字都不愿意提吧？

    而提到所謂的男人，紀嵐好像又觸到了某種不愿意觸及的情緒一樣。

    她是厭惡的。

    同時也是排斥的。

    喃喃自語，像是在跟自己說，又像是在跟秦瑜明說。

    像是說她自己，又像是說喬念。

    “她從來都不聽我的話，從來，我讓她做什么，她從來就沒做過一次?！?/br>
    “我不讓她跟紀北在一起，她偏要跟他在一起，背著我偷偷跟著他跑出去留學，背著我去找喬傅生?！?/br>
    “她真的很不聽話?！?/br>
    “阿瑜，念念為什么總是不聽我的？”

    “我是她的mama，我都是為了她好?。　?/br>
    秦瑜明：“……”

    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沉沉開口：“可終究念念是你跟他的孩子，你不能像只小獸一樣關(guān)著她，她的一生注定會遇見很多人，會受傷，也會慢慢成長，她是一個獨立而自由的靈魂，注定不會按照你的要求生活?！?/br>
    “可我都是為她好。”

    “阿瑜。”

    “我真的都是為她好……”

    秦瑜明：“我知道。”

    但。

    即便知道，也從未覺得你做的全部都是對的。

    至少在喬念的事情上，紀嵐就過于偏激與苛刻。

    其實現(xiàn)在想一想，無論紀北還是厲曜，對于喬念而言，都是還不錯的選擇。

    誰都會對她好。

    且無論是誰，也都是發(fā)自肺腑的愛護她，縱然有時候脾氣上來了，難免有些不愉快。

    可誰沒有自己的脾氣啊。

    喬念也從來不是那種說一不二又任性的公主脾氣，縱然一開始不適應(yīng)，慢慢也會好的。

    但紀嵐卻……

    生生掐斷了她對未來的所謂幻想。

    把她像個小獸一樣關(guān)在籠子里。

    是紀北離那個籠子太近了。

    他打開了那個籠子，所以之后的事情便越發(fā)的不可收拾。

    她沒想過挽回。

    如果她曾想過挽回的話，大概也不會鬧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然而紀嵐卻再不說什么。

    只是沉沉的看著前方，視線落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地方。

    秦瑜明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也不好拖太長時間，畢竟厲曜那邊已經(jīng)明確說了可以過去，再這么拖下去也沒什么意思。

    紀嵐這邊又一直這樣……

    或許的確該讓他們有所了解了。

    *

    見面那天，是紀嵐自己過來的。

    厲曜自小就知道紀嵐是華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世家名媛，但私下里卻一直沒什么交集。

    如今看見他，也不免有些感慨。

    歲月從不敗美人，說的大概就是紀嵐這種人了吧。

    她如今應(yīng)該有六十歲的樣子了，生育過兩個孩子，也曾包經(jīng)歲月滄桑。

    然而在她身上，除了眼尾有幾分明顯的皺紋之外，仿佛歲月再也沒有在她身上留下過任何痕跡。

    抬眸看向厲曜時，柔緩的眉眼里稍帶著些許審視，眼眸平靜無波，風輕云淡的，一瞬間，便又從他身上移開。

    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位置，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緊閉著的房門，秀雅的眉心不經(jīng)意的擰了擰，繼而，語氣里捎帶著些許不解：“念念呢？”

    厲曜：“紀女士，我想如果您是我，大概也不會這么貿(mào)然讓你她跟我見面吧？”

    紀嵐：“……”

    沉沉的，好一會兒，才輕慢的嗤笑一聲：“我希望我的女兒的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而不是讓不讓她跟你見面這么簡單！”

    厲曜：“……”

    縱然一開始就想到了這一點，但聽紀嵐如此毫無掩飾的宣之于口，心里還是莫名覺得堵得慌

    “所以紀北的事情，是你做的？”

    紀嵐默默的，不否認，也并沒有說什么。

    厲曜眸色微沉，片刻，又揚聲道：“然后再嫁嫁禍給喬念，讓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跟著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應(yīng)該高興的。”

    厲曜：“我的確高興， 但同時也為念念感到可悲！她原本應(yīng)該有一個正常的人生，哪怕周圍跟她有關(guān)系的人看起來支離破碎，也并不妨礙她什么的！”

    “可是你呢？”

    “你一意孤行的撕毀所有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只為了你所謂的為她好！”

    “紀嵐，你真的好狠的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得了這么重的手，并且還如此大言不慚的說是為了她，你真的不配你知道嗎！”

    關(guān)于喬念的事情，她雖然從來沒有細說過，但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可。

    那怕都知道。

    那怕就差她一句親口承認。

    站在她面前，看她如此云淡風輕的樣子，厲曜就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