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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快速進屋另找了一個布袋,將那袋葵花籽倒了一半進去,而后細心扎了口。 “喏,江上濕氣大,平常注意著別放潮了。自己少吃點,大頭可得給姑娘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聽到沒有?” 肖漣接過那袋子,感覺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嘴上卻笑著說:“叔,我知道了。打完秋風,我可得先走了啊。我去賺錢去?!?/br> “去吧去吧,只要你明年給我領回來一個侄媳婦,打幾次秋風都沒關系?!崩钍宕咚?。 肖漣笑著與他告了別,轉身眼眶卻紅了。 水鏡這頭,白驕卻撇了撇嘴。這小孩兒,還想著成親的美事呢。 哪家姑娘能看得上動不動紅眼睛的家伙呀。 這小孩兒還那么窮,只有一個小破船。 也不對,小孩兒新得了畫舫,畫舫可比原先那個破船好看多了,保不準就有眼神不好使的姑娘看上他。 再說小孩兒本身長得不差,這養(yǎng)傷的幾個月,吃好睡好的,倒是被自己養(yǎng)得又長開了些。 要是真有姑娘看上他,那自己的孕果可是危險了。 白驕有些郁卒。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成,等小孩兒回來,得再敲打敲打他。 且看小孩兒什么時候回來。 白驕又看向水鏡。 肖漣折回壽衣店,又取了些東西出來。 打眼一看,不外乎是紙元寶,香燭紙錢什么的,還有一塊白布裹著的長條狀東西。 他要去拜祭爺爺最后一次。 之后,肖漣路過一家酒肆,向里面的酒保買了一葫蘆酒。 爺爺生前最喜歡這家的酒,臨終前交代,墳頭不能離這家酒肆太遠。 爺爺喝了酒,估計就不會怪他把船抵押出去了。 肖漣很快來到爺爺?shù)膲炃埃仁欠畔聳|西,而后為爺爺?shù)膲灣荨?/br> 而今已是冬日,草都枯黃了。不過,仍有一些草根系發(fā)達,須得大力拔除。 除草的過程中,他一不小心就被草給劃傷了手。 血流了出來,雖然不多,可肖漣還是緊張了一下子。 白驕說過不準他流血的。 他捂著傷口,往四周環(huán)視了一下。 沒有動靜,白驕也沒有出現(xiàn)。 肖漣輕呼一口氣,拔開葫蘆塞,用酒沖了沖傷口。 染血的酒順著他的手流下,浸入墳前的土地。 肖漣開口:“爺爺,我來了?!?/br> 白驕就在水鏡這邊,當看到肖漣又受傷的時候,他不是沒生氣。 可想了想肖漣在做什么,他還是沒有行動。 算了,饒這小孩兒這一回。 他看了個全程。 肖漣為爺爺墳頭除草。 肖漣倒酒祭奠。 肖漣用新做的墓碑更換已經被蟲蛀了的墓碑。 肖漣燃香燭。 肖漣燒紙錢金元寶…… 肖漣對著墓碑自言自語。 肖漣摟著墓碑大哭。 白驕不想看了,他關上水鏡。 肖漣所做的這一切,對他的爺爺沒有絲毫意義。 凡人就是愚昧,受生死輪回之苦,對生死忌憚又著迷,就胡亂猜測。 紙錢金元寶什么的,他爺爺都收不到。 都一年了,早已過了輪回盤,喝了孟婆湯輪回轉世的人,又何以收到那些東西? 人死后,靈魂被黑白無常勾入冥界,大多再回不到人間。而后由輪回盤判定,決定他來生的命格。 輪回盤已在地府運轉千千萬萬年,效率很快。 即使每日死亡的人再多,即使人間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災荒戰(zhàn)亂,整個過程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肖漣的爺爺死于去年,此刻早已輪回,又怎會收到那些東西。 況且,要把那些東西傳到冥界,是需要有大修為者暫時打通兩界通道的。 白驕身為仙界之人,生死不受冥界管控,他能做到。但他明知即使把東西送過去也是徒勞,自不會做這無用功。 況且做此事要耗費巨大的代價,肖漣又是他的誰? 話雖如此,想起肖漣大哭的模樣,白驕還是堵得慌。 他在屋里轉來轉去地來回走動,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他重新打開水鏡,水鏡中,肖漣已經收拾停當,此刻正帶著剩余的東西往回走。 很好。 白驕揮手關閉了水鏡,之后一個縮地成寸就來到了肖漣爺爺?shù)哪骨啊?/br> 他看了看肖漣為爺爺新豎的墓碑,墓碑上的字跡很清晰,不似原先褪色的那塊。 這是肖漣用舊船上的木板給爺爺重新打造的墓碑,興許是為了彌補自己將舊船抵押的事吧。 不過真是搞笑,即使那船再破,卻也還能用,難不成自己會把它劈了當柴燒嗎? 肖漣心意可嘉,就是人太傻了。 新?lián)Q一個墓碑又怎樣?再過一兩年還是褪色被蟲蛀。 屆時肖漣也早死了,難不成褪色一次就再換一次? 就不知道為爺爺換一個石碑?沒錢買不知道跟自己借? 白驕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么。 他就是看那墓碑不順眼。 最終,他揚袖,向那墓碑伸出了手。 眨眼間,他催動靈力,為墓碑施加了一層防護罩。 這樣就好了。 白驕看向那墓碑上的名字,腦海中閃現(xiàn)出十六年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