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但她卻沒管肖漣的反應(yīng),自顧自地又說開了。 “我將計就計來到了姜城,卻還是低估了他的下三濫。 我和假江辰進(jìn)入侯府后,江胥出爾反爾,并未如約行事,反而將我關(guān)押在柴房。 他以假江辰性命威脅我必須在臘八祭祖日那天,在賓客前承認(rèn)偷雙生子的罪行。這是威逼。 其后他又利誘我說,這是為我的孩子好,只要我這么做了,我的孩子從此在世人眼中就是真正的侯爺世子。 臘八后,他亦會找人代替我畏罪自殺,然后放我走。 他以為我還像當(dāng)年那般好騙,以為拿捏住假江辰,就拿捏得住我??蛇@個假江辰不過是一個戲子,死活與我何干? 我也知道,這戲子巴不得我死,只要我一死,便沒人知道他的底細(xì)了。 但我什么都不說,我假意信江胥的話,老老實實待在柴房中,也不逃跑。 他為穩(wěn)住我,自然得給我假意規(guī)劃臘八那天的逃生路。 從看到地圖上庫房的那天起,我便伺機(jī)藏起那支火折子。 我冷眼看他巧言善辯,冷眼看侯府眾人都被他惡奴偷子的故事洗腦。 我巴不得大家都信這說辭。這樣,等我一把火燒掉庫房,這兩個賤人還是所謂父子,還得彼此折磨。 那戲子哪知道父慈子孝?侯府燒了庫房,哪還有滔天的富貴? 戲子繼承侯府后,會巴不得江胥死。 江胥若還想過富貴日子,就得巴著那個戲子。 你說這方法妙不妙? 他最愛錢權(quán),就讓他錢權(quán)盡失。 他污蔑我的孩子是野種,那就讓他養(yǎng)一個真正的野種。 笑死我了……” 林娘說罷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都笑出了淚:“十六年了,我終于報完仇了?!?/br> 肖漣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這副模樣,卻無聲流下淚。 “小哥兒你哭什么?”林娘打了個酒嗝,奇怪地看著肖漣,道:“我花了十六年,終于得償所愿,為我和兒子報完仇。你見證了我報仇的過程,還聽了這么多,難道不該為我高興?” 她的臉越發(fā)紅了,眼睛里也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顯然是酒勁有些上來了。 肖漣忍不住問道:“大娘,如今你得償所愿了,你真的高興?” 林娘道:“我怎么不高興?我當(dāng)然高興了。哈哈哈……” 肖漣沒接話,靜靜地看著她笑。 林娘笑得無比夸張,可漸漸地,她的笑聲越來越干,逐漸帶上了哭腔。 “辰兒,娘給你報仇了,你高興嗎?”林娘站起身,往前走幾步,對著透明壁外的世界大喊。 “你一定也很高興吧?娘也很高興。” 肖漣看著她滿面通紅,狀若癲狂的模樣,不禁嘴里發(fā)苦。 可知道你這么多年過得這樣痛苦,辰兒一點也不高興,娘。 “我這里好冷啊。你在外面的水里冷不冷?地府冷不冷?娘燒的衣服你有沒有收到?對了,我今天吃了好多柿餅,特別甜,娘拿給你吃?!?/br> 林娘轉(zhuǎn)頭看向盤子,見盤子里空無一物,不禁怔了一下。 她甩甩腦袋,反應(yīng)了一會兒后,才看向肖漣,求道:“小哥兒,還有柿餅嗎?辰兒想吃?!?/br> 娘,還有柿餅嗎?辰兒想吃。 乖,來年再有,再給辰兒做柿餅。 言猶在耳。肖漣痛苦地閉上雙眼,道:“還有很多。大娘,前面危險,你往后面來點。我這就去拿柿餅?!?/br> 他攬著林娘的雙肩,將她往后面拉了拉,讓她站在炭盆旁取暖。 而后就端起地上的空盤子急匆匆地回艙房拿柿餅。 肖漣很快出來了。 他出來時,林娘還在那兒對著透明壁絮絮叨叨。 “看來我還得沏壺茶,給你解解酒?!?/br> 林娘看著裝滿柿餅的盤子,醉意朦朧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她抬頭看肖漣,笑得很是開懷:“謝謝小哥兒的柿餅,辰兒最喜歡吃了?!?/br> 肖漣看著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狼狽地別過臉去,轉(zhuǎn)身幾乎是逃向艙房。 而在他身后,林娘那魔咒般的喃喃聲卻久未飄散:“辰兒你看到了嗎?娘給你帶了柿餅,你想吃的柿餅?!?/br> 第57章 肖漣沒有喝茶的習(xí)慣,但畫舫上卻備有茶葉,那是白驕在白沙鎮(zhèn)慣常喝的,來到姜城后,他愛上了吃各種小零食,倒是把茶葉束之高閣。 因此,肖漣為找到茶葉,倒花了不少時間去翻箱倒柜。 也正是這段時間,讓肖漣被林娘那番話激起的沸騰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自己是不久于人世的肖漣,若與母親相認(rèn),不過是讓她再失去自己一次,那對母親來說,該是何等的打擊。 時間能抹平一切傷痛,母親報了仇后,應(yīng)該很快會釋然。 況且二人已經(jīng)闊別十六年,見面不相識。他實在不知該如何以辰兒的身份面對母親。 姑且就這樣,他惟愿作為一個陌生人,再陪她最后一程。 找到茶葉后,肖漣捏了不少茶葉放進(jìn)茶壺里,想沖一壺濃茶給林娘解酒。 他沒什么茶技,但也知道茶葉沖好還得一段時間。 趁著這段時間,他找了筆墨和信紙,提筆開始給白驕寫起信來。 好像虱子多了不怕癢似的,他又要厚顏請白驕醒來后,對母親稍稍照顧一二,幫其躲避追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