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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被先生發(fā)現(xiàn)真實身份的話…… 少年顫抖的睫毛,被眼淚微微濡濕。 緊握的手也頹然地松開。他閉了眼,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 如果,被發(fā)現(xiàn),那就…… 那就這樣吧。 但后頸上的手,卻再沒有其他動作。 反是…… 不容忽視的呼吸聲,越來越近。 直到,唇上傳來軟軟的觸感。 輕輕淺淺的呼吸,便逸散在唇邊的臉頰。 身子發(fā)顫的吸血鬼,猶豫著睜開眼,便看到溫潤的殿下…… 靠得極近的眼角,和微閉眼瞼上、纖長的睫毛。 少年怔怔地看著,眼前小心翼翼吻上他的殿下。 腦中忽然閃過,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句話: “你是散在秋天里,燦爛千陽下的,一首詩?!?/br> 但伊凡更覺得:他的殿下,是秋天,也是千陽,是燦爛,也是詩歌。 * 這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溫柔而又克制。 不過片刻功夫,身穿白禮服的殿下便起身,退了回去。 “凡凡,你的秘密太多了……” 他聽到先生嘆息著說。 “你一幅畫就價值連城,但你卻從未學(xué)過繪畫。你身為一個Omega,卻能徒手擒拿正壯年的Alpha。你能一腳踢動休息室的座椅。巫族首領(lǐng)被你打了,也不敢有半分反抗。你像是出自傳統(tǒng)貴族之家,但認識你之前,我卻從未聽說過你?!?/br> “我知道,我讓你很不安,但是你……” 凱里說著,手指摩挲在少年臉頰上,“寶貝,你也給我一點安全感吧。” 伊凡一怔。 胸口悶悶的,酸澀的痛感一陣陣涌出。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先生,在他面前露出這樣脆弱情緒。 直到此時,他才發(fā)覺: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他在向先生索取。 他近乎貪婪地享受著先生給的溫柔和所有幫助,卻從未給過先生什么。 非但未曾給過,還對他撒謊、百般隱瞞。 少年踮起腳尖,緊緊抱住他脆弱的殿下。 他聲音急促地說:“對不起,殿下……我學(xué)過畫畫的。在一個很古老的地方,學(xué)了很久,很久。我其實……我其實……” 坦白的話,幾乎就要說出來??傻搅俗爝?,卻又硬生生打住。 小小的吸血鬼,兩顆虎牙緊緊咬著下唇,軟軟的唇瓣,滲出殷紅的血絲。 其實……成為吸血鬼,是他當初向血族始祖求來的。 可他,卻從未有過一刻,如現(xiàn)在這般后悔過。 如果不是吸血鬼,就好了。 他頹然地想。 如果不是吸血鬼…… 就好了。 * 少年低垂了眸子,看向自己腳尖。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眼。 凱里抬了手指,輕輕撫在少年的嘴唇,柔聲說:“別咬,嘴唇出血了。” 少年聞聲抬頭,眼淚啪嗒一聲落下。 整個人,軟軟地撲進先生懷里,鼻尖發(fā)出小小的嗚咽。 “殿下……我喜歡您的,我什么都可以給您,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空空的話,卻越說越顯得沒有說服力。 最后,少年干脆哭著揪上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您,您……” 少年臉頰和耳尖都紅紅的。 講到一半,喉嚨像是被被堵住一般,剩下的話,半個字也吐不出。 小吸血鬼,兩只顫抖的手正動作著,忽然覆上一片溫?zé)帷?/br> 殿下寬大的手掌,將他兩手包住,輕輕按下。 而后就被擁進了懷里。 暖暖的掌心,拍在他的背上,輕輕地,帶著安撫意味。 而后,便聽見先生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 “噓,噓……” “乖,不哭了……我知道,我知道了。” “寶貝,沒關(guān)系,都沒關(guān)系?!?/br> 他說。 * 那一天的午后,柳真因為冒犯未來王妃,被勒令回巫族思過。 之后,伊凡和殿下在王宮小住了幾日,就回了軍校。 十二月中旬,位于北緯更高位置的塞西軍校,已經(jīng)接近深冬。 風(fēng)吹在臉上,裹挾著冬天的寒氣。 伊凡身上穿著先生送的粉色衛(wèi)衣,罩著寬大的毛呢外套,踩著棉靴走在學(xué)校的石板路上。 偌大的校園里,除了傘形的五針松,其他樹木都掉光葉子,只剩光禿禿的樹干。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兩人才進校園不久,周圍便聚起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 但由于兩人被皇家侍從護送著,所以這些人只能站在最外圍,對他們造不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 走過滿是梧桐樹的主路,凱里和伊凡就到了Omega宿舍前的石階。 凱里在石階上站定,拉過少年的手,微微一低頭,便親在了他額上。 今天的凱里,又換回了學(xué)校的軍衣。肩膀上,依然帶著兩杠一星的軍銜。 只是,因為身份曝露的關(guān)系,在左臂上,又別了個藍色的王子徽章,象征著皇室的地位。 “已經(jīng)幫你申請住在我公寓了,叫侍從們?nèi)湍惆釚|西。”他說。 伊凡點點頭,抱住自家殿下,回了個親密的貼面禮。 “殿下,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能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