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璣笑了笑，沒接話。

    這樣的事情究竟有沒有意義呢？

    因為眼下的是是非非并不是他們這些未曾投入其中的外人所可以評判的，當(dāng)然也包括那些全情投入的年輕人，他們也不可以。

    所以，一切最后還是由后人來蓋棺定論。

    他們只要做好當(dāng)下，這就夠了。

    燕璣下車，進(jìn)了酒店，一身長擺周服還留著長發(fā)綁著馬尾的燕十三在這個水晶大吊燈跟帝國服色橫行的世界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但是，燕璣卻并沒有露出什么不自在的神色。

    恰恰相反，他非常自在地招呼來一個侍童，道：“帝國來的明谷先生在哪里？”

    侍童聞言躬身，低聲道：“白先生請跟我來?！?/br>
    他帶路，走過紙醉金迷的紅木環(huán)梯，光亮潔白的大理石在地面上閃閃發(fā)光，光可鑒人。

    燕璣進(jìn)入包間的時候，錢小少爺已經(jīng)跟明谷先生聊開了，氣氛正好，十分適合外人介入。

    【明先生的事業(yè)在帝國可是最大的，聽說有很多技術(shù)是我們西府國民衙門所沒有的。不知道，明先生你最近在我們這里有沒有看上什么東西，我好備著，給明先生踐行啊。】

    明谷哈哈大笑，看了一眼剛剛邁進(jìn)門的燕璣。

    【誒——要說什么想要帶回帝國的，那就一定是白先生了！這可是瑰寶啊?！?/br>
    錢小少爺愣了一下，看向燕璣，死命地給他對了一個眼神。

    燕璣幾不可察地撇撇嘴，在轉(zhuǎn)身走向明谷的時候，從背后給他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只見他笑瞇瞇地連道兩聲“過獎”。

    【有機(jī)會，我還真想去帝國的花都瞧一瞧呢！上次跟錢少爺去的時候，很遺憾錯過了花期。】

    明谷立刻道。

    【白先生，我在花都近山里有一幢別院。我向來敬重你們這些藝術(shù)家，如果您有機(jī)會請務(wù)必賞光小住！】

    燕璣微笑頷首，忽然狀似不經(jīng)意地瞟了錢小少爺一眼，就立刻問了一句。

    【明先生對我們的大周文化很欣賞？那么，明谷君您最近可有空閑？不如我?guī)咦吣切├辖ㄖ?？?/br>
    明谷像是忽然間換了一張臉，語氣頗為遺憾道。

    【怕是沒有空閑吶，我明日就要坐火車去安山了?！?/br>
    燕璣的眼神在暗處一凌，錢小少爺馬上自覺地告辭。

    【我想起來我還有點兒重要的文件落在家里了，明先生，我去去就來。】

    明谷沖他點了點頭，錢小少爺就離開了敞亮的包間。

    他走下樓梯的時候，恰好跟一個大圍巾遮臉，帽沿也很寬的人擦肩而過。他的余光掃到了對方的小半張臉，奇怪到：他怎么在這里？

    大約三分鐘后，錢小少爺正準(zhǔn)備上車，卻忽然聽到背后響起了一聲巨響，整個夜光大酒樓的大廳都陷入了混亂與尖叫。

    他坐在車?yán)?，透過玻璃向外看，就看見依舊把臉蒙得跟什么似的的卿小哥以及被他攬著仿佛是挾持一般的燕十三扶著頭頂?shù)拇竺弊訌臉翘萆现苯右涣餆煹鼗讼聛怼?/br>
    錢小少爺：“……”

    說好的套話，怎么就變成電影兒一樣的了呢？

    燕十三一邊跑，一邊還中氣十足地擠出幾滴眼淚——錢小少爺總感覺是笑出來的——悲苦道：“二狗！二狗你不要這樣！我們兩個人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我知道你很愛我！可是！沒有大米飯跟紅燒rou的愛情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二狗！二狗子——”

    第四章 樓臺戲子為誰笑（下）

    負(fù)責(zé)聽燕璣的信號把他從里面搶出來的卿尚德顯然忍“二狗”這個名字忍得很辛苦，瞧瞧！他們路過錢小少爺?shù)能嚧斑厱r，錢小少爺敢發(fā)誓自己看到了他額頭的青筋暴綻。

    嘖嘖，可憐可憐。

    夜光大酒樓出去一條街就是大江，江水濤濤，峰谷迭起，折起的水面上倒影出無數(shù)霓虹燈的碎影。

    錢小少爺?shù)乃緳C(jī)一個回頭，問他道：“少爺，前面好像發(fā)生了什么，您要過去看看嗎？”

    錢小少爺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兇神惡煞道：“廢話！還愣著干什么？！快跟上去！難得的戲劇性現(xiàn)場??！”

    江水的波浪聲一聲接著一聲，瑟瑟的江風(fēng)吹亂了燕十三的長發(fā)，仿佛群魔亂舞。

    燕十三強行按著卿小哥的肩膀，把臉對著江邊，淚流滿面，凄厲道：“不！我不能再欺騙自己的內(nèi)心了！我愛你！我愛你啊?。∥以敢鉃榱四惴艞壩宜鶕碛械倪@一切?。。　?/br>
    錢小少爺：“……”

    最近十三的臉皮又有長進(jìn)啊。

    “縱然是富貴榮華又怎么樣！沒有你！沒有你——他們只不過是金絲雀的黃金牢籠罷了！我！我白玉津雖然是戲子卻未必?zé)o情無義！我要跟你在一起！”燕十三好像有那么一瞬間低下頭輕笑了一聲，他又朗聲道，“既然這天地間沒有你我的一席容身之地！那么！我們便到陰曹地府里去尋一個吧！”

    卿尚德手上死死地抓著槍柄，愣是按住自己不要一個手抖抄了入戲太深的燕十三。

    “二狗子！”燕十三的桃花眼里這時候?qū)?zhǔn)了卿小哥的臉，他的眼睛里仿佛蘊藏著一整個宇宙，星河絢爛，邈邈迢迢。

    卿尚德面無表情地抖了一抖。

    “我們要死一起死！”燕璣拉住他的手，作勢就要往大江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