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嗎？

    “你知道那個(gè)人是誰嗎？”燕璣問到。

    余幾道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盯著燕璣，輕聲道：“都是過去的事——”

    燕璣并沒有讓他含糊過去：“我問你，玉佩跟石佩的事情，請您回答，余師兄！”

    余幾道愣了一下。

    “你從前……從來都不會(huì)這樣跟我說話的……”

    燕璣也愣了一下。

    他像是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改變。

    大約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其實(shí)就明白了自己對余幾道的感情不是愛而是眷戀了。

    “師兄……我——”

    “——你不用解釋的，我明白的?！庇鄮椎罍睾偷匦α诵?，把自己的臉別向窗外，嘴角啜笑地道，“石佩跟玉佩是師傅為了保我的命而弄出來的東西?！?/br>
    燕璣皺起了眉頭。

    “那個(gè)人很在意你。”余幾道發(fā)覺了燕璣的神情變化，但他依然在繼續(xù)自己的話題。

    “師傅為了保我一命，硬生生地是弄出了這對長生佩。你的玉佩是母佩，我的石佩是子佩。我們的八字相合，加上同時(shí)佩戴了這一對子母佩，就有逆天改命之奇效?！?/br>
    “逆什么天？改什么命？”

    余幾道長嘆了一口氣道：“師傅說你命中三十幾歲上會(huì)有一劫，情占七分，義占三分。而且無論如何你都會(huì)喪命在那一劫里，避無可避?！?/br>
    燕璣沒有說話，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趙軒對你做了什么？”

    戛然而止。

    “你不說，我也已經(jīng)知道了?！?/br>
    沉默。

    “那你想怎么樣呢，師兄？”

    余幾道咬了咬牙，低著頭道：“為了給你避劫，那個(gè)人按照師傅的要求給我們打了這一對子母佩。我只是按照師傅的要求帶著石佩，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任何的事情了?！?/br>
    燕璣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余幾道的傷勢，包括卿尚德。因?yàn)槠查_余幾道最重的那一道傷勢，在他的身上的其他傷勢都令人難以啟齒。

    頭皮發(fā)麻。

    “師兄，你安心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燕璣二話不說地轉(zhuǎn)身離開。

    他的心里在不停地回蕩著一連串的揣測鏈——趙軒最后莫名其妙地將自己逼入死地，不能說沒有故意的因素。但若是他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感情就有問題，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得不到的，就毀掉。

    余幾道靜靜地目送著燕璣“乓”地一聲摔上了病房的門，原本豐潤如玉的眼神盡皆在那一刻化為了無窮的枯槁。

    他的腦海里噴涌而出的都是燕十三少年時(shí)的英雄眉眼，上能當(dāng)街痛毆貪官污吏，下能肅清三教九流，武藝高強(qiáng)，行為舉止卻又自然一段富貴養(yǎng)出來的從容淡定——他余幾道也不是沒有心的人。

    “我也很喜歡你……”余幾道垂眸逆著天光，眼里微弱的水光粼粼。他眨了眨眼睛，一切都頓時(shí)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可是……我不能害你?！?/br>
    一陣漸起的秋風(fēng)吹過，余幾道冷下了眼神，他望著窗外飄零的枯葉，暗下決心：該盡早離開了。

    吳樂第二回 趕到南府的時(shí)候，燕璣正在跟薛映河捉對切磋，他站在薛映河的身側(cè)，腳下的步子詭異，似乎是不停地在跟對方繞圈，繞來繞去，薛映河幾乎是被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看到吳樂的身影，燕璣果斷地從跟薛映河的戰(zhàn)圈里撤出，走向了這個(gè)一身周服恍若神妃仙子的“小姑娘”。

    薛映河：“……”

    這家伙的本事見長，脾氣也厲害了許多。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就被從跟肖涵的戰(zhàn)圈里撤出來的鄭重給捉了回去，顯然鄭重也很明白他要說些什么——南府學(xué)規(guī)第三十一條，禁止在武課時(shí)間私會(huì)。

    第三年的精英一二班的同學(xué)們都有志一同地別過了臉，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有見過燕璣這個(gè)人。

    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你怎么來了？”燕璣隨口一問。

    吳樂有些沮喪地看著燕璣，解釋道：“余先生，他走了?！?/br>
    燕璣的大腦都空白了一剎那。

    他不敢置信地死死盯著吳樂，就差上手搖晃“她”的身體問：為什么？

    “他……走了？”燕璣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側(cè)沿，霎時(shí)倒吸了一口冷氣。

    吳樂小聲囁嚅道：“是、是的。”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見耳邊一聲狂風(fēng)席卷而過的聲音，燕璣整個(gè)人就像一只離弦的箭剎那間迸射了出去。

    一直關(guān)注著這邊負(fù)責(zé)監(jiān)督課堂秩序的張?zhí)旎⒁姞顝娜巳豪锾顺鰜憩F(xiàn)在是上課時(shí)間，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讓燕璣就這么跑出去，其他人是不敢來阻攔燕璣，可他卻是敢的。

    做對的事情，不帶怕的。

    奈何他攔不住。

    薛映河跟鄭重聯(lián)手都攔不住的男人，他張?zhí)旎⒑蔚潞文軘r得下他？

    一直到翻越了好幾道人家的圍墻，抄最坎坷的近道趕到病房里的時(shí)候，燕璣第一眼看見的卻是空蕩蕩的病床。

    沒有人。

    余幾道是真的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燕璣的心底沒來由地恐慌，他甚至懷疑，這或許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余師兄了。

    吳樂被張?zhí)旎⒈持苓M(jìn)門的時(shí)候，就看見病房里兩個(gè)人，一個(gè)是燕璣，一個(gè)是卿尚德。

    他過于華麗的裙子不方便行動(dòng)，整個(gè)人靠在張?zhí)旎⒌膶掗煹谋成?，氣定神閑地對里面的燕璣道：“余先生讓我轉(zhuǎn)告您，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他希望您好好的，余生平安喜樂，兒孫滿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