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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手中緊握的殺器究竟有多么的冰冷,只要卿尚德想,他的心底就有一個燕璣——在哭,在鬧,在笑,在指點江山,在洗手作羹湯。 他莞爾一笑,到底是長嘆一口氣,還了燕璣一句:“好巧,我也一樣?!?/br> 前路微茫。 風雨飄搖。 但這一剎,即是永恒。 “等等?!?/br> 燕璣忽然間打斷了兩個人之間幾乎快要控制不住的情意綿長,他抬起頭望著面前南府的一側高高的圍墻,道:“那里是不是被人踹掉了一片棱刺?” 卿尚德:“……” 這話題是不是也有些變化得太快了? 可惜燕璣并不能聽見卿尚德心里的聲音,他不僅聽不見卿尚德心里的聲音,他還把自己微不足道的發(fā)現(xiàn)當成了了不得的事情分享給了對方,格外期待著卿尚德能夠明白自己在說些什么。 卿尚德畢竟不是一個真的少年郎,他幾乎是眨眼就領會了燕璣的意思。 眼前的這一片墻已經(jīng)快要到了盡頭了,深巷之中人跡罕至,很少有人知道墻的那一邊就是南府的女營宿舍樓。 卿尚德知道這種隱秘的事情,是因為在他接手南府學生會的時候,女營出了一場不能外傳的事故,原本就零落不堪的女營終究是不敵歷史慣性的撕扯,最終化為了一抔令后人感慨萬千的黃土。 而燕璣—— 卿尚德:“……” 燕璣為什么會知道這種事情? 除非他爬過這堵高墻??! 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燕璣要爬這堵高墻?! 這種問題不能深想,越想越亂,越亂越想,最后就是亂想一氣,活活把自己給氣死。 燕璣:“……” 怎么氣氛突然凝重? 他做錯了什么嗎? 燕璣咂摸了一下,愣是沒有察覺出哪里不對勁的,當即拍了拍卿尚德的肩膀,對他道:“我進去瞧瞧。你……” “我跟你一起?!?/br>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卿尚德卻偏偏是咬著牙吐出來的。 很艱難。 燕璣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南府遇見趙三路,就像趙三路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除了自己之外竟然還有人膽敢來爬女營的墻。 卿尚德剛剛落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抬頭就看見燕璣在跟一個小少年對峙。 那少年穿著一身黑,活脫脫的一只烏鴉,眼睛小,但看起來并不難看,反而有幾分難以言明的俊朗。 卿尚德:“……” 這不是——趙三路么? 少年仿佛一只收到驚嚇的小松鼠,瞪著眼睛,調(diào)頭就往高墻之上瘋狂地攀爬,試圖逃離。 然而,燕璣跟卿尚德的動作比少年的動作要更加熟練與利落,瞬間就默契地包抄了上去,一把按住趙三路的肩膀硬生生地把他給拖下了墻。 楊紅纓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的手里還拿著一團玄青頭繩,繩里摻雜了些許銀絲,看起來煞是好看。 燕璣伸出手試圖拍拍趙三路的小臉蛋兒,卻被卿尚德面不改色地鉗主了手腕。 “你在這里做什么?”卿尚德沒有給燕璣開口發(fā)問的機會,反而盯著趙三路在等他的回答。 “我……” 趙三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卻偏偏生了一張娃娃臉的楊紅纓就沖了過來,她二話沒說地抱住了燕璣的胳膊,沖著他低聲下氣地道:“哎——好哥哥!燕哥哥!您大人有大量,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他給我順道帶個頭繩呢……” 燕璣看向楊紅纓堪堪齊耳的短發(fā)。 卿尚德卻在盯著燕璣。 燕——哥,哥? “你覺得你有這個必要嗎?”燕璣微微一笑。 楊紅纓忙不迭地搖頭,兩頰鼓氣,活像一只腮幫子里夾橡果的小松鼠似的。 “哪里啊!我的好哥哥哎!我這不是……” 她忽然間收住了聲,視線飄向地下,神態(tài)十分的躊躇。 來找楊紅纓的女營小伙伴們恰好從院子的外頭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嚴陣以待的燕璣跟卿尚德,還有仿佛被捉jian在床垂頭喪氣的楊紅纓與趙三路。 她們都懵了。 這——這什么情況? 燕璣掃了眼,見她們似乎對此并不知情,便招了招手,沖著他們道:“里邊兒去,沒你們什么事,聽話?!?/br> 那些小姑娘預科的時候就是在燕璣的手上cao練大的,一聽到燕璣的話,條件反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服從。 然而,里面也有那么兩三個大膽潑辣的云洲姑娘,順從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又轉回來跑到燕璣的跟前,對他道:“燕哥,我們也沒見您進門的記錄?。磕@是來干嘛的?” 燕璣:“……來整頓整頓你們這些皮猴兒的?!?/br> 那姑娘不依不饒地道:“那您沒有記錄,又是怎么進來的?總不能是昨天來的吧?” 燕璣剛想開口說自己就是昨天晚上來的,結果就被卿小哥一把捏了捏手腕,聽他從容不迫道:“學生會有繞過崗哨記錄的特事特辦的權力,你們不要分散話題,我們現(xiàn)在需要審問一下這位‘闖入者’,希望你們不要打擾?!?/br> 卿尚德說著,還把趙三路推出來給大家看了看。 一種超越了卿尚德外表年齡的沉穩(wěn)卓然的氣質(zhì)徹底地鎮(zhèn)壓住了女營的這些被燕璣嬌慣壞了的小霸王花們,不過她們雖然耷拉著腦袋,卻愣是不肯挪一步窩,服一點兒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