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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虎背熊腰的存在,腳下的步伐卻偏生來得輕巧無比,仿若翩翩的蝴蝶。 朱巒的神情瞬間就變化了。 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想起來南府這個奇葩之地還有女營這等存在。 失算了。 “哦?原來是云洲來的教頭?”楊紅纓的臉上凸顯出了一種奇妙嫵媚的表情,恍若閨閣女子,“可是個厲害的——先生!請賜教?!?/br> 她沒有給卿尚德動手的機會,仗著自己是女兒身,對方不方便動手,竟然一側(cè)肘就將人給擠出了場地的中央。眾人只見楊紅纓清秀淡雅的眉頭一挑,緊接著就歪著腦袋朝著朱巒教頭擺出了挑釁的架勢。 朱巒教頭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頗為牙疼地覷了眼前神采飛揚的小姑娘,他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 大周皇天后土江山萬里,何曾有過讓姑娘家家與男子一同教習的道理? 南府這還當真是特立獨行。 “你……” 燕璣福至心靈,沒有給朱巒反悔的機會,反而朝著身旁的葉爾雅一字一句道:“你敢不敢跟我賭一局?” 葉爾雅愣是沒有想到燕璣怎么就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還來不及思索便回了他:“誰不敢?!” 燕璣笑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那好,我賭我們南府的楊姑娘能夠在這位云洲的教官手底下走過五十招。若是她走過了五十招就算我贏,若是沒有——那便是你贏。” “此話當真?” 葉爾雅有些不敢置信。 他跟燕十三認識了快十幾年了,愣是沒有在他手底下討到半點兒的好處。 怎么今日的燕璣卻像是轉(zhuǎn)了性子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個姑娘難道還真的能夠在朱巒教頭的手下走過五十招? 葉爾雅多端詳了幾眼楊紅纓,可是任他左看右看,這姑娘就是沒有哪里特別出彩的呀。 燕璣狀似不屑地瞟了一眼葉爾雅,道:“諒你無利不起早,那我就給這場切磋加上一個彩頭吧——我要是輸了,我的那個貼身丫鬟清歌,就是你的了?!?/br> 清歌不是燕王府里的丫鬟,她是燕璣買回來的煙花女子。 真要說到底,燕璣當年買回清歌也只不過是為了跟葉爾雅賭氣而已,沒有半點其他的理由。 切磋的結(jié)果當然是輸了。 可是,也并不算輸?shù)锰珔柡?,甚至可以說是輸?shù)脩K烈而又漂亮。 楊紅纓天生一副傲然骨氣,剛開始的時候被朱巒教頭頗為輕蔑地指點了兩三句,說她渾身上下皆是破綻,女子作態(tài)難成大器。 然而,她硬生生地以所謂的“女子作態(tài)”在朱巒的手底下走過了四十八招。 燕璣起初還不知道這位云洲來的教頭究竟是什么來頭,可是在見了對方被楊紅纓逼出來的真本事以后,他倒是明白了為什么云洲會讓這個看起來并不算年紀足夠資歷老成的教頭來代表云洲巡查南府。 這人的身法,大約是有家學淵源的——只是,燕璣瞧不出來究竟是哪一家的——他的武師傅教得雖好,卻不是正統(tǒng)的路子,教不了燕璣多少江湖秘聞。 被擠出來的卿尚德看著場中人,愣了一會兒,方才回神。 他雖然在其他人的口中無數(shù)次地與燕十三的名字并列著聽過這位脾氣耿直的楊紅纓楊小四的事跡,但是他從未想過,楊紅纓是這樣的一個姑娘。 前世喜歡燕璣的人說多不多,說少卻也著實是不算少了。 特別是這位楊小四。 她在最愛燕璣與最恨燕璣的人的名單里絕對都能夠排進前三。 回過味兒來的老校長手里捧著涂家商號的管事恭恭敬敬地給他沏好的白毛又回到了南府的校區(qū)之內(nèi),而放心不下這個糊里糊涂的老校長的徐教頭也只能沒辦法地跟著他回來。 燕璣用涂家商號給他們準備了一些難得一見的帝國來的“寶貝”的理由才將兩人給忽悠走了,一時半會兒哪里會讓他們來得及回來? 可是,也不知道這位老校長是怎么回事,今天竟然連上好的凍頂烏龍都留不住他了,他死活在粗粗瞧了一遍那些涂家商號以“燕璣”的名義捐贈給南府的“寶貝”以后,愣是拒絕了舌燦蓮花的掌柜管事們的招呼,二話沒說地回了南府。 徐教頭也納悶著呢! 這老不死的糊涂蟲怎么今個兒偏偏該他精明的時候,他不知道精明了? 下了涂家的馬車,老校長臉上掛著和煦如初陽的笑容送走了那些不死心跟著他送了十里之遠的掌柜管事,徐教頭站在他的身后正要開口,卻見老校長先轉(zhuǎn)過了身。 老校長的臉上是冷冷的神情,半點兒不見眨眼前他對那些管事掌柜的熱情。 他手上捧著茶盞,輕輕地隔空撩了撩浮在清澈見底的茶水表面上實際上并不存在的沫子,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緊接著道:“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回來?” 說著,他搖晃了一圈自己那一尊晶瑩剔透的茶盞,又道:“我不回來,你還當真打算讓燕璣這一幫子年輕人去替我們擋著燕城來的那些‘皇親國戚’?” “他憑什么?是——燕璣是有背景,他是燕王世子,可是你想過沒有?他也還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而已!他覺得自己可以獨擋一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墒怯行┦虑?,咱們?yōu)槿藥熼L的總要比他們這些年輕氣盛的小家伙兒多想幾步才是——要不然——我們算哪他門子的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