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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北夷人早有往來?” 他不但早就與北夷人暗通款曲,更甚者去歲戍北軍那場大敗,亦有他的功勞在當(dāng)中。原本戍北軍是想趁著寒冬剛過,塞外正青黃不接時奪回失地,而他的人先前偷摸運送出關(guān)的物資,卻讓那些北夷人好吃好喝了一個冬天,人和牲畜都養(yǎng)得膘肥體壯,不但擋下了戍北軍的奇襲,還反過來又奪下了大衍的四座邊境城池。 當(dāng)然這些,劉崇陽并不打算與祝鶴鳴細(xì)說,只道:“王爺,與北夷人做那一本萬利的買賣,我等才能迅速攥得如此多的金銀錢財,您如今一步步走得這么順,處處都有人幫您,少不得其中的干系?!?/br> 劉崇陽的語氣讓祝鶴鳴心下愈發(fā)不快,冷了聲音:“所以你究竟打算如何?” 劉崇陽不答反問:“王爺,您家中的小郎君嫁入承國公府也有一年了,您覺著,這蕭家人可愿意助您?” 祝鶴鳴冷笑:“蕭家人自詡忠君為國,只擁護正統(tǒng),自是看不上本王這般野心勃勃之人。” “不瞞王爺說,當(dāng)初小郎君想著用這個法子去拉攏蕭家人,老夫便覺得不靠譜,如今,……只怕被蕭家人查到北夷的那些事情,再知道您與老夫間的瓜葛,以蕭讓禮父子的秉性,他們肯為著小郎君不將您供出已是不易,更別提幫您了?!?/br> 祝鶴鳴斜眼睨向劉崇陽:“那依你之見?” 劉崇陽扯開嘴角,神色陰惻,道:“既不能為己用,不如將絆腳石除去?!?/br> 祝鶴鳴一怔:“除去?如何除去?” “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且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尤其是,……來自自己人的暗箭!”劉崇陽說著一頓,興奮道,“王爺,您何不想想,只要除去了蕭讓禮父子,我等再運作一番,調(diào)自己人前去西北,他日邊軍盡在掌握,又何須再求人!” 祝鶴鳴狠狠擰起眉,劉崇陽的提議顯然是他先前從未想過的。深思一番,他神色猶豫道:“戍北軍在蕭讓禮手中二十年,多少大將都是他的心腹,哪里是別人輕易能指揮得了的,再者說,若是沒了蕭讓禮父子,萬一北夷人趁機大舉進攻,真打進來了又怎辦?” “老夫這么說,自然是有把握的,”劉崇陽勸他道,“老夫前些日子已收到消息,北夷那位達利汗王半月前已病重去世,只北夷朝廷秘不發(fā)喪,一直壓著消息,不過這事遲早要揭出來,如今北夷朝廷亂成一團,十幾位皇子皇孫在爭帝位,這些個人各自為政,卻無真正有雄才大略之人,北夷說不得又要四分五裂,短時間內(nèi)決計騰不出空來再打大衍的主意,足夠邊軍喘口氣、休養(yǎng)生息?!?/br> 見祝鶴鳴面上已有動搖之意,劉崇陽又繼續(xù)道:“蕭讓禮這一年其實一直病著臥榻不起,領(lǐng)兵的都是他兒子蕭蒙,但這事從未上報過朝廷,連他們家人都未必知曉,一旦蕭蒙身死,蕭讓禮再受刺激,自然撐不了多久,只要他們父子二人沒了,剩下蕭莨蕭榮兩兄弟,一個文弱書生,一個紈绔,戍北軍還能指望他們不成?等我們的人過去了,一年、兩年,總能漸漸將之收為己用,王爺,這個時候,你可萬不能心軟了?!?/br> “在戰(zhàn)場之上下手,……當(dāng)真有那般容易?不會被人發(fā)覺么?” 劉崇陽得意道:“混亂之中,誰還顧得那么多,隨便一個小兵都有可能得手,何愁沒有機會。” 祝鶴鳴眸色幾變,思索許久,終是點了頭:“你既有把握,那便去做吧?!?/br> 劉崇陽捻了捻胡子,又提醒他:“王爺,此事,還望王爺瞞著小郎君一些?!?/br> “那是自然,”祝鶴鳴一聲長嘆,“我那個傻弟弟,對人動了真情,可到底比不過人家的親緣骨rou,也罷,這事還是不要叫他知曉得好,免得他心中不安,還要與我鬧騰?!?/br> 國公府。 天愈發(fā)的冷,火盆就在榻邊,祝雁停身下墊著褥子,身上還蓋著厚重的皮毛毯子,抱著兒子倚在榻上發(fā)呆。 小娃娃剛睡著,祝雁停沒將人交給嬤嬤,一直將之抱在懷中,呆愣許久,直到房門開闔,蕭莨進門來。 蕭莨脫去身上沾了雪的大氅,在門邊烤了烤火,過來坐上榻,接過兒子,又?jǐn)堖^祝雁停的腰:“在想什么?” 祝雁停倚到他肩上,喃喃道:“沒什么,日日出不了門,有些悶而已。” “先前不是說不悶嗎?” “先前是先前,懷著珩兒的時候好歹還能去院子里走走呢,現(xiàn)在我連房門都出不了,”祝雁停小聲抱怨,“陳太醫(yī)說,不到開春轉(zhuǎn)暖,我都出不了這個門?!?/br> 無端又想起那日祝雁停渾身鮮血淋漓的場景,蕭莨閉了閉眼,輕聲安撫他:“我之前答應(yīng)過你,帶你去泛舟,等天熱了我們就去。” “那也還得小半年,大冬天的,家里也怪蕭條冷清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勁來。” “嗯,母親今日說,珩兒滿月沒有大辦,百日定要大肆cao辦一番,熱鬧熱鬧?!?/br> 祝雁停嘆氣:“那熱鬧也是給別人看的,還要折騰我兒子?!?/br> “那你想如何?”蕭莨無奈問他。 祝雁停笑了笑,抱住蕭莨的胳膊,與他眨眼:“表哥多陪陪我就好了,你在這屋子里,我就不覺得悶?!?/br> 蕭莨挑眉:“我不悶么?” “怎么會,我從來沒覺得你悶啊?!彼谋砀缫回炚?jīng)、不茍言笑,可他就是見之高興,比那些下人圍著他,為他說一百個笑話都叫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