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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北軍投向長留王,消息不幾日便已傳遍全天下,人盡嘩然,仿佛一夕之間,原本最不被人看好的長留王突然變得炙手可熱,天下局勢愈發(fā)撲朔迷離。 接下詔令十日之后,蕭莨收攏手下精銳部隊,厲兵秣馬,劍指圣京,決意進京擒王。 徐卯憂心忡忡,雖然他們都已決定追隨蕭莨圖謀大業(yè),但先前一貫沉穩(wěn)持重的蕭莨這回突然一反常態(tài),這么快就決定要率兵長驅(qū)直入圣京,擒賊擒王,依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蕭莨意欲已決,留徐卯坐鎮(zhèn)西北,他親自點兵七萬人,定在一個半月之后啟行。 “將軍,此去可有勝算?”徐卯終究是不放心,來找蕭莨問個究竟。 “若無勝算,我又何必要去?”蕭莨反問道,又搖了搖頭,去圣京擒拿祝鶴鳴,并非心血來潮,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太久。 “兩軍大營加上京衛(wèi)軍統(tǒng)共不到五萬人,這些人久在京中,從未經(jīng)歷過真正的流血殺戮,做戰(zhàn)力遠(yuǎn)不及我戍北精兵,”蕭莨淡聲解釋,“更何況,這些人人心不齊,未必都會向著祝鶴鳴,一盤散沙罷了,不足為懼。” 這些徐卯自然心中有數(shù),他真正擔(dān)心的也并非是這個:“將軍,北夷人屯重兵在涼州,您這一去帶走七萬人,只怕他們會趁機生亂?!?/br> 蕭莨提醒他:“徐副總忘了,我們手里還有一個常金小王子,他也該派上用場了?!?/br> 徐卯聞言一怔:“將軍的意思是……?” “前兩日我與那小王子詳談一番,我觀其貌,人雖年幼卻也心有大志,一心想要復(fù)國奪回汗位,為其母妃報仇,你道他與我說什么?” 徐卯目露不解,便聽蕭莨沉聲道:“他要與我戍北軍借兵。” 徐卯愕然:“借兵?” “嗯,借兵,”蕭莨點頭,“借兵與他,未嘗不可,北夷人雖是蠻夷,卻也學(xué)會了我大衍正統(tǒng)嫡出那一套,只要將他送回北夷,打出正統(tǒng)旗號,讓北夷人知道他這位老汗王寫在傳位詔書上的小王子還活著,無論是懷著什么心思的,必會有無數(shù)人前來投效于他,北夷的內(nèi)患表面上看著是平定了,實則內(nèi)里一直暗潮涌動,將小王子送回去,便有如將巨石投入水中,必會打破平靜讓之再起波瀾。” 徐卯立時便反應(yīng)過來,激動道:“如此一來,北夷那新汗王便再不能高枕無憂,為了對付小王子,他必要抽調(diào)兵馬回去北夷,心思也沒法放在我大衍這邊,至少短時間內(nèi),是再沒工夫找我們麻煩了,如此將軍也可放心率兵進京?!?/br> “嗯?!?/br> “此計甚妙!”徐卯用力一撫掌,轉(zhuǎn)念一想,激宕的心緒平復(fù)些許,又略擔(dān)憂地問道,“那我等要借多少兵馬給他?” 戍北軍這兩年因手頭充裕,又招兵買馬增員了不少人,但總計不會超過三十萬,尤其精悍兵力,實在有限,哪怕是給北夷人找麻煩,借強兵給夷族王子依舊讓徐卯分外牙疼。 “最多不超過三萬人,”蕭莨自然也考慮過這一點,“足夠了?!?/br> 哪怕北夷的新汗王手里有幾十萬兵馬,但只要常金小王子還活著,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只要小王子能平安回到北夷,必能一呼百應(yīng),三萬戍北軍保駕護航,足夠與其一戰(zhàn)。 徐卯依舊心有疑慮:“這小王子小小年紀(jì)就有這樣的心志,將來未必不會長成一頭猛獸,怕只怕我等養(yǎng)虎為患,日后會被他反過來咬一口。” 蕭莨的目光微滯,道:“他說,日后奪回汗位,愿對我大衍稱臣納貢?!?/br> 徐卯聞言嗤之以鼻,什么稱臣納貢,北夷人從來狼子野心,百年前還四分五裂著時就沒少打過大衍的主意,勢微時做小伏低,一旦有機會,必會撲上來在大衍身上狠狠咬下一塊rou。 “夷人向來言而無信,這等欺哄之語聽聽便是,當(dāng)不得真?!?/br> 蕭莨冷道:“我借兵給他,也好趁機往北夷安插勢力,日后是他咬我們一口,還是我等將他們吞下,現(xiàn)在還未可說?!?/br> 徐卯心頭一動,對上蕭莨面上肅容之色,莫名定下心來,不再潑冷水,抱拳道:“愿將軍旗開得勝,誅得賊首!” 八月中,常金小王子率三萬衍兵歸朝,正式向北夷新任汗王發(fā)起討伐,短時間內(nèi)便得人心所向,重新挑起北夷汗位之爭。 九月,戍北軍七萬精兵開拔,行往圣京。 圣京城中一片風(fēng)聲鶴唳,再無昔日安寧熱鬧之景,隨著戍北軍的步伐一天天臨近,所有人都開始為自己找尋后路,有人緊閉家門不再摻和外事,有人已在謀劃著離京避禍,更有人不斷向外傳遞著消息,以圖在這亂世中投機獲利。 祝鶴鳴越來越暴躁,每日朝會上除了罵人便是摔東西,但無論他做什么,群臣只低頭不言不語,一句可行的應(yīng)對之法都提不出來。 “晉州的守將是都死了嗎?!為何那些叛軍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打到冀州來!朕要你們這些人到底有何用?!通通都是酒囊飯袋!廢物!廢物??!” 祝鶴鳴的叱罵咆哮聲在宣德殿內(nèi)久久回蕩,但沒有一個人應(yīng)他,大殿之內(nèi)除了祝鶴鳴一人的嘶吼,便靜得如同死寂一般。 戍北軍已過了晉州,才一個多月就已大軍壓境至冀州,一路上根本沒遇到抵抗,幾乎是暢通無阻,如今離京城也僅有一步之遙。誰都知道,祝鶴鳴身下這把龍椅必然是坐不穩(wěn)了,他們又何必白費心思,只等戍北軍進城,便可改旗易幟、投靠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