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道塵說的莫名其妙，躲在一邊的清顏心中一驚，總感覺這話是對許寧說的。

    莫非他發(fā)現(xiàn)他們了？

    “這……既然是道塵大師說的……”

    “哎，走吧?！?/br>
    不少人還不甘心，但道塵依舊坐在許世安身邊，沒人敢拂修禪寺的面子，所以也沒人敢對許世安的遺體做些什么。

    道塵看著跪在墓前的身影——劍從背后穿透了胸膛，背后的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似乎有人掙扎著在這片地上爬過，哪怕死也想到念著的人身邊去。

    許世安臉上沒有猙獰也沒有憤怒，有的是一片寧靜，就好像他去了一個(gè)早就待過很久了的地方。

    人間枯骨，墳前血衣，盡皆歸去一場大夢。

    “……師弟，你去吧?！钡缐m雙掌合十，“寺中無人怪你，師父也不曾懷疑你，不管如何，凡塵種種至此了結(jié)。”

    道塵沒有帶走許世安的尸體，他起身走時(shí)，似是不經(jīng)意道：“勿聽勿言勿看。”

    清顏冒出冷汗——這個(gè)人難道看到他們了？！

    許寧掀開清顏，清顏又是一撲撲倒了許寧，低聲道：“不能過去，誰也不知道那些殺你父親的人走了嗎，外一有人看到你怎么辦？！”

    許寧：“看到就看到，大不了——”

    清顏?zhàn)鹪S寧，給了他一巴掌：“你想讓他們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后一樣?xùn)|西也消失嗎？！”

    許寧整個(gè)人呆在了原地。

    “笨蛋，你給我好好想想！”清顏氣壞了。

    許寧看了看遠(yuǎn)處的父親，又看看清顏的背影。

    “清顏……我沒有爹了?！绷季茫麕е耷坏?。

    清顏嘆息一聲，把許寧的頭抱進(jìn)懷里，就好像無數(shù)次兩個(gè)人相互依靠，自然而然。

    “沒有爹，也沒有娘，這次真的……什么都沒有了?！?/br>
    種種就此了結(jié)，說的輕松，可殺父之仇，世間有幾個(gè)人能做到放下？許寧一瞬間甚至憎恨上了那個(gè)道塵，那個(gè)修禪寺，他們既然沒有懷疑過父親，為什么會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走上一條不歸路，最后慘死？

    人間的恩怨是你恨我，我殺你，是一個(gè)巨大的死結(jié)，循環(huán)往復(fù)，恐怕只有世人都死光了才有停止的一天……

    可他真的累了。

    許寧懷里還有一封信，想來是父親留給他的。

    許寧不知道父親留給他一封什么信，更不會知道，這封信直接導(dǎo)致了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個(gè)決定。

    第88章 覆轍

    覆轍

    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清顏不可能不知道許寧的爹究竟是什么身份，可她什么都沒說，帶著許寧離開了墓地。

    他連收斂許世安的尸骨都做不到……

    “對了，你爹不是給你留了封信嗎？上面寫了什么？”清顏問道。

    “清顏……”許寧忽然喚了一聲。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叫你一聲?！痹S寧輕聲道，“還好……”

    還好我身邊還有你，還好我們不會重蹈我爹娘的覆轍。

    清顏拍拍他的臉：“看你的信啦！”

    許寧勉強(qiáng)笑了笑，從懷里取出那封信拆開，他不知許世安當(dāng)時(shí)的情況，信是匆忙間留下的，一角被血浸透了，字跡潦草，許寧深吸口氣，看著這封父親留下的遺書，忽然臉色一變。

    清顏看著許寧一點(diǎn)點(diǎn)的僵在原地，臉色越變越差，奇怪道：“怎么啦？信上寫了什么？”

    許寧被她搖了搖，一個(gè)激靈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的喊道：“什么都沒有！”

    清顏嚇了一跳，許寧喃喃重復(fù)道：“什么都沒有……對，什么都沒有?！?/br>
    清顏：“我不問啦！你也別想太多，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回家吧。”

    許寧僵硬的點(diǎn)點(diǎn)頭，被清顏牽著手往回走，他看看清顏的背影，又看看手中被揉皺的信紙，竟覺得猶如千斤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信上寫了什么……”許寧心道，他咬咬牙，把信紙揉成團(tuán)塞進(jìn)口中，一點(diǎn)點(diǎn)嚼碎咽下，清顏沒看到彼時(shí)的許寧雙目通紅，幾欲滴血。

    那時(shí)許寧心中不知為何慌亂非常。

    他總感覺要失去她了……

    ……

    “血衣僧留下的那封信被許寧吃下，我并沒有直接看到內(nèi)容，但也能大致猜到了。”清顏道，“許世安找尋北堂靈族許久不得，十幾年前許世安潛入保留了北堂靈血的仙門，偷出北堂旼的血，他妻子就是南疆最優(yōu)秀的蠱師之一，自己也懂得了蠱術(shù)，把靈血煉為長生蠱母蠱……而他在回望城看兒子的那天，半路遇到了回家的我，天意使然，我成了許世安的試驗(yàn)品，并且成功了。”

    她語氣淡然，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屋中一時(shí)寂靜，良久，清顏道：“……予霖真人，越王爺一走您就真的一言不發(fā)了，您難道不想知道接下來的事嗎？”

    予霖：“你說，我聽，說與不說，是你自由?！?/br>
    他本來也不擅長與人多說些什么，尤其是不熟的人，和云青月相處的時(shí)候，他說盡了幾百年的話。

    清顏道：“好吧。許世安在那封信上告訴他兒子，他制造出了長生蠱，如果培養(yǎng)得當(dāng)?shù)脑?，有可能?fù)活許寧的母親。”

    那是許世安畢生所求，他在身死之際，把這件事托付給了他的兒子，清顏不知道那時(shí)的許寧心中如何思量……她也不敢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