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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霧緩緩道:“這就是一切了?!?/br> 其實神,從未曾拋棄過人間,只是他們不可能永遠像老母雞一樣,把人都攬到翅膀底下藏著。 靜靜聽完,云青月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想,“這就是一切了?” 他回憶起那個著一襲深藍長衫的人影,那個清俊到簡直可以說是少年的人,那個殺了自己十六個生死同伴,毀了兩界為代價的人立下的,就只是這樣一個“血誓”? “說實話,我確實很喜歡人的,人的聰明才智,六界無可比擬,連幻想出的東西都能寫的如此真實,令人流連忘返?!毕F輕聲說完,隨即嘆息一聲,道,“本君還是敬佩予霖仙尊的,以一己之力連敗我魔族數(shù)位魔尊,人間沒有第二個人能辦到。越王爺亦是,不愧生于皇室,此等稱號。” 但,他對人的態(tài)度,也僅僅止于還算喜歡罷了。 云青月點點頭:“謬贊了,少君亦是年輕有為?!?/br> 忽然一陣沉默,到了官方的客套話上,兩個人反而都有些語塞了。 雨越下越大,地上逐漸冒出霧氣來,視線更加模糊,云青月看不清夕霧的臉了,他抹了一把雨水,沉聲道:“到此為之吧,少君,希望這輩子都別 再見了。” 夕霧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也對。” 兩人同時沖對方微微躬身,云青月回身上馬,夕霧走前停了停,他看著云青月的一襲白衣逐漸遠去,等到身影消失在城門后,夕霧眸中光華閃了閃,方才轉(zhuǎn)身回了軍中。 當天下午,魔族盡數(shù)退回了魔界。 第二天上午,帝王的旨意來到了鎖滄關(guān)。 第一道是令沈鎧正式繼任冥鎧軍大將軍一職的任命書,第二道卻是給顧逍的,不過顧逍在確認情況控制住了之后,轉(zhuǎn)身就帶著軍隊回了定北,連點給他人挑拖泥帶水的毛病時間都沒有,和世間明明白白的表示著一個態(tài)度:他無意于爭功。 第三道旨意就有點麻煩了,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旨意,傳令的謝朗差點跑死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他急的腦門上汗都下來了,連連問道:“越王爺呢?不是說回來了嗎?到底去哪了?” 他這趟難道白跑了? 倚劍閣內(nèi)淡淡藥香繚繞,云青月坐在予霖床邊,他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予霖,想了想,還是覺得等他醒來自己再給他系上比較好,便把玉佩揣進了懷里。 盆中的熱水不怎么冒熱氣了,云青月試了試溫度,感覺差不多了,拿起搭在盆邊的布巾投溫,細心的給予霖擦拭起身上。 其實這些事玄煙他們隨手一個小法術(shù)就能做好了,可云青月就是想自己來。 “玄煙已經(jīng)給星回把封印解了,我本來還等著它一恢復就火急火燎的要和我打一架呢,”云青月柔聲道,“可是你不醒,他也不肯醒。” 劍靈和主人之間是相輔相成的,若是劍靈有損,那主人的修為也會受到影響,若是主人靈力異樣,像予霖這樣靈力紊亂,那劍靈必定也會陷入沉睡。 沉睡的予霖面色比平時還要更加蒼白些,眉目間卻不見了平日的清冷,顯得溫潤起來,云青月理理他有些雜亂的雪白發(fā)絲,道:“天長君那個家伙,也不靠譜啊,早知道我不那么恭敬的和他道謝了,是不是?” 此時,遠在九重天上的天長,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誰念叨我呢……” 幾位靈官對視幾眼,終于又一名較為年長的靈官道:“這便是全部了,天長君……” “沒問題,”天長點點頭,“隨便劈幾道雷罷了,不用麻煩你們,我自己去了?!?/br> 月白衣衫的男子嘆道:“瞅瞅這平淡的和吃飯喝水似的,陛下還是下不去毒手?!?/br> “還有,你這小家伙,”天長點了點旁邊小動物的頭,“誰讓那個護短的家伙現(xiàn)在不在,你這回闖了個不大不小的禍,和我一起去吧?!?/br> 華山不及昆侖那樣終年冰雪不化不消,到了冬天卻也是終日大雪連綿。 外面的風聲忽然小了,云青月把布巾放回水盆里,耳朵動了動,隨即笑道:“雪停了,十年前我來華山的時候光那一片梅花林都足夠讓人流連忘返,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樣子了……說起來,我還沒把華山完完全全的走上一遍呢……” “雪后的華山肯定特別美,”云青月握著予霖的手,道,“還是想和你一起看啊?!?/br> 其實雪后的華山年年都能看見,重要的不過是一起的那個人罷了。 他并不覺得等予霖醒來的日子會很久,不光是因為玄煙親口認證予霖的靈力確實是在一天天的明顯好轉(zhuǎn)。 他曾用十年換一個人,予霖用五百年等來了他,這么算算,反而是他賺到了。 不管如何,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真的真的一步都不會離開了。 十年前的云青月等予霖醒來時,抱著一份彼時自己都未曾明了的心思,懷著一種敬仰的心情‘鬼迷心竅’。 現(xiàn)在,他等著他的真人蘇醒。云青月俯下身去,親了親予霖的眼簾,道:“不用急,我一直在這。唔,但也不能太不緊不慢的了,玄英?!?/br> 不過……他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伸手比了比。 似乎……身高怎么有點縮水?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兩下,云青月暫且放下疑慮,端著盆走出去。 玄煙狐疑的掃了他幾眼,拖著長音道:“哦……你居然出來的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