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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彼此之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沈傾墨的目光直直看入李流光的眼中,滿意地發(fā)現(xiàn)里面滿滿全是自己。他似沒有聽到李流光的問題一樣,順著自己的心意繼續(xù)道:“我也不喜歡普羅辛?!?/br> 李流光眨眨眼,將兩句話聯(lián)系到一起,若有所思半晌,驀地笑了起來。 “五郎不喜歡我們身邊多了外人?” 沈傾墨目光晦澀,只一言不發(fā)。李流光想到他之前的異樣,心中掠過一絲古怪,但又覺得有些好笑。他解釋道:“我留下普羅辛是因為需要他帶路。何覽說霍林河范圍不小,靠著人手搜索需要大量的時間。你知道那里接近回鶻控制范圍,未免意外還是留著普羅辛更方便一些。至于流婭?是因為普羅辛求情。我猜他們兩個大概是互相有情,一起要來成全他們也是一件善事。阿布有求于我,這件事對我而言不過是隨手為之,對他們二人卻是一生之事?!?/br> 他看著沈傾墨說完,沈傾墨微沉的眼神一點點明亮,忽的展顏,輕聲道:“普羅辛同流婭有情?” 李流光嗯了聲,“看兩人的樣子,多半如此。” “七郎你打算成全他們?” 李流光點了點頭。 沈傾墨就笑了起來,眉目舒展,神情中有著說不出的輕快和愜意。他一掃之前的陰郁,似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般對著李流光笑的純?nèi)?。既是確定了李流光對流婭無意,他便有些漫不經(jīng)心起來,“那就讓他們盡快成親吧。等我們從霍林河回來,不,就今天成親!” 李流光:“……” …… 沈傾墨雷厲風(fēng)行,真的立刻去找了普羅辛及流婭。聽了他的話,兩人久久無法回神。 為了入鄉(xiāng)隨俗,兩人已換去了域外的裝扮。普羅辛借了薛揚一件袍子,流婭穿著卻是丹娘的衣服。這其中普羅辛同薛揚身高相仿,看著還好。流婭的衣服卻明顯不太合身,寬寬大大套在身上,越發(fā)襯得人嬌弱無比。她原本正溫順地垂著頭,乍一聽到沈傾墨的話頓時驚訝地抬頭。沈傾墨看她依然礙眼,嘴角露出一絲譏誚,面無表情地對上她的眼神。流婭嚇了一跳,身子微微發(fā)抖,拘謹(jǐn)?shù)貜澫卵?/br> “奴多謝小郎君恩典?!逼樟_辛回神后驚喜地跪下,恭敬地趴在沈傾墨面前。流婭緊隨其后,看普羅辛的眼眶微微濕潤。 兩人的反應(yīng)讓沈傾墨滿意,吩咐道:“那現(xiàn)在就成親吧。” 他一句話吩咐下來,薛揚幾個便騰出了氈帳。眾人雖都覺得古怪,不明白沈傾墨為何對普羅辛及流婭成親如此上心。但這也是件好事,薛揚幾人在塞外待得久了,并不在意那些俗禮,嘻嘻哈哈地湊著同普羅辛說句恭喜,看著普羅辛及流婭跪拜過李流光、沈傾墨二人,便算是成了一家人。 這一上午,普羅辛只覺得大悲大喜,跌宕起伏。他原以為會同流婭分開,此生再不相見。便是鼓足勇氣求李流光收下流婭,盼著也是能日日見到流婭就好。萬萬沒敢想新主人仁善,竟是成全了他同流婭。一時只恨不得立刻返回霍林河,拼死也要找到木炭,好報答李流光。 他守在李流光身側(cè),李流光隨口問起,“阿布說你善于記路,從仆骨到霍林河就不說了,你還記得哪里?” 普羅辛恭恭敬敬道:“奴跟著阿布主人一路從大食穿過吐火羅,又經(jīng)過安西都護(hù)府來到這里。之前所有走的路,都記在奴腦子里?!?/br> 李流光聽他提到安西都護(hù)府,心中一動,某個一直不確定的念頭閃過,進(jìn)而牢牢扎根了下來。 第54章 對敵 霍林河發(fā)源于金山山脈,西起安西都護(hù)府,一路蜿蜒穿過安北都護(hù)府及回鶻控制區(qū),東抵靺鞨諸部。從仆骨部落行至霍林河中部,普羅辛發(fā)現(xiàn)石炭的地方,需要兩天時間。李流光記掛著石炭,幾乎是雨一停便上了路。 一路行來,雖屬于安北軍控制范圍,但眾人并不敢大意。每到一處何覽都要派薛揚為先鋒,提前往前探路。這一日行至中午,一行數(shù)十人勒馬停駐。依著普羅辛的說法,這里離著發(fā)現(xiàn)石炭的地方已經(jīng)不遠(yuǎn)。何覽想了想,吩咐薛揚照常前往探路,又讓絡(luò)腮胡到附近打幾頭獵物,眾人先歇一會吃了午飯再走。 絡(luò)腮胡原名張賓,因長了滿臉大胡子,眾人反而叫他名字的少,打趣叫胡子的多。張賓聽了何覽吩咐,應(yīng)了聲沒有立刻走,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沈傾墨,大聲問:“五郎要不要去?” 還在仆骨部落時,張賓便聽薛揚提起沈傾墨一手箭法出神入化,心中有些不服。及至昨天出來,他親眼見著了沈傾墨的箭法,才認(rèn)了一個服字。但之后張賓便纏上了沈傾墨,做什么都拉著沈傾墨一起。 聽他叫沈傾墨五郎,何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趁著沒人注意狠狠瞪了張賓一眼。當(dāng)初李流光初識安公,自我介紹是五郎,沈傾墨是他的族弟,七郎。眾人也只當(dāng)著如此。還是后來都護(hù)府同李流光合作造紙,薛揚跟著李流光熟了,無意中聽到李流光及沈傾墨彼此之間的稱呼,暗中去跟何覽說,眾人才意識到李流光及沈傾墨同他們相識,用的都是化名。 考慮到兩人隱隱的圣域背景,何覽覺得對方用化名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就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沒有戳破這件事。哪想張賓順口直接叫了出來。 他瞪完了張賓,轉(zhuǎn)頭又看李流光及沈傾墨。兩人皆神色如常,似并未將這件事當(dāng)回事。沈傾墨沒說去不去,只注意力都放在李流光身上,問:“七郎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