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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他的猶豫,沈傾墨眼神微瞇,若有所思地低聲問:“七郎到底顧慮什么?” 在沈傾墨看來,答不答應不過是李流光一句話。便是李流光覺得他無法成為安北的倚仗,他背后還有神秘術士,有程家,郭鳳虜同樣可以搭上圣域,并不吃虧。但這個問題恰恰便是李流光無法解釋的。 他習慣性地摩挲著戒指,無意識召喚出了客服的存在??上Э头壬鷦偮读艘幻?,便看到代理人干脆掐斷系統(tǒng),一句“你好”開場白尚未說完,便被堵了回去。 客服:“……” 李流光無意關心客服的反應,斟酌著回答著沈傾墨的問題,“只是擔心都護視我為倚仗,最后達不到都護的期望罷了?!?/br> 這個回答……沈傾墨走到李流光跟前,垂眸輕笑道:“圣域視天下為棋子,七郎你是執(zhí)棋人,郭鳳虜不過棋子。你有聽過執(zhí)棋人下棋前還會關心棋子的期望?” 李流光:“……” 第64章 獎賞 大抵是兩世生活環(huán)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也不一樣,李流光很難像沈傾墨這樣,以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執(zhí)棋人同棋子這樣的話。當然,這無關對錯,只是兩人認知不同。 他回神笑了起來,道:“我記得太宗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郭鳳虜真是棋子,沒有自個的思想就罷了。但他不是,他是人,也會有自己的想法,也曾權衡利弊,太過輕視棋子,就不擔心棋子有一天會反噬嗎?” 他輕聲反問,沈傾墨怔了怔,似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 李流光略帶告誡道:“五郎你記著,人和器物不一樣,人有心,而人心是最不可測,最不能算計的?!?/br> 他說的認真,沈傾墨眼神暗了暗,不知想到什么獨自沉默下來。李流光一時也沒在說話。他之前說的針對的只是沈傾墨的棋子論,同他遇到的問題關系并不大。他現在主要的問題并非是做不做執(zhí)棋人,而是有沒有資格做執(zhí)棋人。想到這里,李流光苦笑,果然是說一個謊要用一百個慌來圓。當初圖方便順水推舟默認了術士的事,哪想后來會同安北軍牽扯這么深。不過正如郭鳳虜所言,建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李流光倒也不需要立刻答復,還能再拖一段時日。 這天晚上,李流光睡得安穩(wěn),沈傾墨卻似有了心事。待到半夜蟲鳴聲在帳篷外響起,沈傾墨微微皺眉,翻身坐起先仔細地給李流光攏好被子后,才披著外衫出了帳篷。 夜色下的草原一片寧靜,只有偶爾嗚嗚穿過的夜風。遠處似有幾堆火燃的正旺,負責守夜的安北軍沉默地圍著火堆,盡忠職守地護衛(wèi)著營地。沈傾墨盯著遠處看了眼,身形很快便隱入黑暗。他沿著帳篷走了幾步,輕輕停住腳步。陰影里,一名難民打扮的男子單膝跪地,恭敬道:“公子?!?/br> 沈傾墨微微垂眸,看著尋來的護衛(wèi)淡淡應了聲。 今晚無月,四周的光線極暗。護衛(wèi)低著頭看不到沈傾墨,但跟著沈傾墨久了,很容易便從聲音中判斷出這會對方大概并不愿意看到自己。他不敢惹怒沈傾墨,飛快道:“卑下有事要稟?!?/br> “說!”沈傾墨面無表情道。 該護衛(wèi)松了口氣,一疊聲道:“前日蔡伸在云中城發(fā)現了黑騎衛(wèi)的蹤跡,對方似在尋找平安縣男?!?/br> 對于黑騎衛(wèi)能從代州一直追到草原,該護衛(wèi)倒也佩服他們對平安縣男的忠心。想想他們一路在重重回鶻騎兵的圍堵下潛入安北,不定吃了多少苦頭。讓他自個說,公子何必瞞著平安縣男黑騎衛(wèi)的消息??v是黑騎衛(wèi)找到平安縣男,難道還能對公子有什么妨礙不成?當然,這些話護衛(wèi)是不敢跟沈傾墨講的,連一絲意思都不敢流露出來。他雖不明白沈傾墨這樣做的用意,但總歸同沈傾墨對平安縣男的心思脫不開關系。 果然,沈傾墨聽了冷哼道:“人呢?” “被蔡伸扣住了,對方只來了一人?!?/br> 沈傾墨沉沉地看著他,一句“殺了吧”到了嘴邊,突然想到李流光,微微一頓換成了,“關起來,別讓他死,也別讓他跑了?!?/br> 護衛(wèi)趕緊應是,腦子里想的卻是這趟來之前幾個人打賭,賭沈傾墨會不會殺被他們扣住的黑騎衛(wèi)。絕大多數人摸著沈傾墨的性子,都賭公子二話不說會殺了了事。只有蔡伸故作高深,賭沈傾墨多半不會殺人,只會將其關起來。護衛(wèi)意外于沈傾墨竟似沒有殺人,猜不透其中的緣由,想著回去怎么也得問問蔡伸到底怎么回事。 念頭閃過,護衛(wèi)定了定神,輕聲道:“還有一事。于護軍傳來消息,圣人已知公子在安北,催促公子盡快返回長安?!?/br> 聽到圣人二字,沈傾墨不耐煩地冷笑起來,“回去做什么?” 護衛(wèi)仰頭看向沈傾墨,說:“回鶻大軍被于護軍帶兵堵在了洛陽,于護軍說圣人欲同回鶻和談,舍洛陽以北給回鶻。一旦和談成真,回鶻人恐怕就要調轉兵力對付郭鳳虜了?!?/br> 這則消息太過意外,沈傾墨足足沉默半晌才問:“和談?”他似提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掛著一抹譏誚,冷聲道:“于懷恩確定說的是和談?” 護衛(wèi)不知沈傾墨是何意,重重點頭應是。 沈傾墨嗤了聲,突兀想到李流光晚上說的“反噬”,若有所思地瞇起眼,心不在焉道:“你跟于懷恩說,我打算長居草原,回不回去等他們和談完再說?!彼睦镫[隱生出一個念頭,具體是不是如他所想就要看“和談”的結果了。沈傾墨冷笑著想,和談!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