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節(jié)沉聲稟告：“是范敏堂，他修好了那輛鋼鐵怪車?！?/br>
    李流光掀起帳篷的手微微一頓，表情有些古怪：“從傍晚一直修到現(xiàn)在？”

    不需要霍節(jié)在說什么，喧囂聲傳來的地方，幾個巨大的火把燃起，照的周圍無比明亮。在中間，仿佛亂七八糟的鋼鐵胡亂拼湊，隨時可能散架的蒸汽動力車正慢吞吞地繞著幾個火把緩慢開著，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粗獷的美感。離得有些遠，李流光看不清眾人的表情，但從聲音中可以判斷出，眾人的好奇驚訝遠遠大于驚惶敬畏。

    李流光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車頭的范敏堂身上，想到范敏堂連飯都不吃，連夜修好這輛車，突然就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十年賣身契嚇到了范敏堂，還是圣水給了他希望。既然范敏堂收起了所謂術士的高傲，愿意配合他給他做事，他也不介意將自由這根胡蘿卜吊在他們的面前。

    他兀自想的出神，突然聽到霍節(jié)叫道：“七郎?！?/br>
    “？”李流光看了過去。

    霍節(jié)的視線落在遠處的鋼鐵怪車上，瞳孔中火把的光輝閃耀，透著某種莫名的神采。

    “某想明白了你下午說的那句話——知識就是力量！”

    第111章 影像

    李流光第二日醒來，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大約是受了金屬平板的刺激, 他做了一晚亂七八糟的夢。夢中沒有回鶻，沒有圣域, 也沒有星盟系統(tǒng)的存在。他還是記憶中那個縱情享樂的二代, 半夜不睡覺跟著一群相熟的朋友跑去城市的外環(huán)賽車。

    晃眼的燈光下, 發(fā)動機轟鳴，女郎的嬌笑，一眾或遠或近的竊竊私語, 他聽到曾經(jīng)的好友敲開車窗, 問了句：“誒, 你在大唐不回來了嗎？”

    李流光愣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大唐是哪里。然裁判的哨聲響起的突兀，他幾乎是下意識踩了油門, 車子發(fā)動的瞬間, 一張巨大的撲克臉從天而降——李流光驀地睜眼, 占據(jù)視線的是沈傾墨放大的笑臉。

    “七郎。”

    沈傾墨支著手臂，側身躺在李流光的一旁。叫著“七郎”的時候, 聲音暗啞, 含著纏綿的情意?；蛟S是早晨的陽光正好, 從帳篷一側的小窗透入，淺淺地傾灑于沈傾墨的身上，映照著他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仿佛氤氳著神光。

    李流光一時有些看呆, 隨即眨眨眼將不知丟在何處的神智找回，囫圇地揉成一團塞入體內。理智總算回籠，他輕笑起來：“什么時辰了？”

    “卯時快辰時了?！?/br>
    沈傾墨回答完，俯身笑道：“七郎你剛剛看我，可是心中喜歡？”

    李流光挑眉瞪了他一眼，自是不肯承認剛剛被沈傾墨美色所迷。他正欲起身，沈傾墨已整個蹭了過來，緊緊貼到他的身上，像是急于撒嬌的小獸，抱著他含糊道：“七郎?！?/br>
    兩人身體契合，彼此間毫無間隙。沈傾墨早起的反應急切而沖動，毫無掩飾地袒露在李流光的面前。

    李流光：“……”

    不待李流光推開沈傾墨，沈傾墨已抓著他的手放在那處，再開口語氣是深深的壓抑，只留情潮涌動：“七郎，我想你，他也想你?！?/br>
    聲音響在耳側，卻又似直達心底，有溫柔繾倦的情思纏繞。李流光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不知為什么突然想起他和沈傾墨被困于氟石礦的那次。彼時沈傾墨的心思已然明晃晃地昭顯，他卻僅是當做少年人的沖動。思及那時沈傾墨情動后的反應，他遲疑著沒有松開手，只覺掌心處的炙熱簡直要燙壞皮膚。

    “七郎。”沈傾墨不肯滿足現(xiàn)狀，催促想要更多。

    李流光略微猶豫，順著沈傾墨的手指輕輕動了起來。

    盡管帳篷內的聲響并不大，但守在外面的霍節(jié)和蔡伸俱是武人，耳力遠非一般人所及。蔡伸第一時間意識到什么，板著臉努力將自己當做泥塑，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明明公子得償所愿算是喜事，只是……蔡伸偷偷看了眼身邊的霍節(jié)，總覺得莫名有些心虛。

    霍節(jié)顯然也聽到了帳篷內的聲響，眉頭微皺，低聲問蔡伸：“你可聽到有什么動靜？”

    蔡伸：“……”

    他不說話，霍節(jié)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好在霍節(jié)不知沈傾墨同李流光的相處細節(jié)，尚未想到別處。

    足足小半個時辰過去，帳篷內的兩人才起床收拾妥當。沈傾墨心想事成，出來看到霍節(jié)難得給了一個笑臉。反而是李流光愣了下，沒想到霍節(jié)會守在外面。不知想到什么，李流光面色微紅，若無其事輕咳一聲問：“霍林河可有消息傳來？”

    提及正事，霍節(jié)丟掉了之前的疑惑，沉聲道：“郭都護傳來消息，從回鶻救出的第一批女奴已送至霍林河。郭都護將她們安置在工坊后面，并如小郎君說的那般在云中城和霍林河兩處難民中設立‘尋人墻’，找尋她們的親人?！?/br>
    聽到此處，沈傾墨插了一句：“什么女奴？”

    蔡伸敏感地偷撇了沈傾墨一眼，心下不免想依著公子的性子，那是恨不得連小郎君身邊的一只鳥都是公的，怎么可能容忍女奴的存在。不對，他又轉念，公子現(xiàn)在得償所愿，怕是只能容忍小郎君身邊的人是閹人了。如此一想，他不由覺得雙腿間一陣冷颼颼，看李流光的眼神也變得異常詭異。

    李流光沒有注意到蔡伸的異常，大概把安公同圖彌渡之間的交易跟沈傾墨講述了一遍。沈傾墨聽在耳中，雖不喜李流光身邊有女人存在，但七郎心善，他心中各種念頭翻涌，最終沒再提女奴的事，隨口道：“那尋人墻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