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二人說完，程彥中才舒展了下手腳，含笑道：“下方是霍林河不錯。這一路辛苦了，我聽小七的意思，他在霍林河還算有些影響力，我們先降下飛艇略作休息再說其他?！?/br>
    對三位術(shù)士而言，這一路自然是辛苦了。雖然他們經(jīng)常會有做實驗到顛倒黑白，忙得像條狗一樣的時候，但更多時候，術(shù)士的生活是十分悠閑享受的。特別是你已沒什么追求，只等著混吃等死，成為圣域史上無數(shù)不起眼的背景一樣的時候。

    當(dāng)然即便是做實驗，術(shù)士們所享受的后勤保障也是高標(biāo)準(zhǔn)的。他們會挑剔每日送到的食材是否新鮮——炙烤的五花牛rou是來自早晨新鮮宰殺的小牛嗎？每日飲茶的茶湯是否來自長安東南的靈泉山上？術(shù)士吃的荔枝、枇杷等水果是早于大明宮送到的嗎？他們也會嫌棄實驗室用來短暫休息的床板太硬，床幃太艷，床前伺候的仆人太丑。

    而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飛艇上的生活自然是無法滿足的。

    首先一個，新鮮的食材便做不到。哪怕有冰柜用于冷凍rou食，也很難烹制出新鮮食材的口感。從長安到霍林河七天走下來，程彥中三人想到凍得發(fā)白的rou，早沒了吃飯的興致。

    其次除了食材，最讓幾人不滿意的便是活動空間的狹小。雖然他們所在的飛艇已經(jīng)是一條中型飛艇了，內(nèi)里的設(shè)計更是按照上下兩層分布，不僅有給乘客居住的房間，還有面積巨大的活動室，裝飾典雅的餐廳及一個小型的書房。但在三人的眼中，活動范圍還是太小，遠(yuǎn)遠(yuǎn)無法同協(xié)會內(nèi)廣闊的空間相比。

    為此，當(dāng)程彥中提到休息時，曹聰同柳木舟兩人都有些意動。

    程彥中滿意地拽起門口的鈴鐺搖了搖，清脆的聲音順著鈴鐺尾端的銀線傳出去，一直傳到了駕駛艙。負(fù)責(zé)駕駛飛艇的術(shù)士學(xué)徒很快cao作下降，巨大的陰影一點點逼近了地面。

    “五郎你猜協(xié)會的飛艇上為什么要畫一只眼睛？”

    工坊后面空曠的cao場上，李流光同沈傾墨并肩而立。兩人一同仰頭看著巨大的飛艇靠近，李流光猶有閑心猜東猜西活躍氣氛。

    沈傾墨出神地盯著那只眼睛，難得老實地表示：“猜不到?！?/br>
    李流光輕笑起來，低聲道：“我猜多半是指真理之眼什么的，從圣域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創(chuàng)辦者估計中二的不輕?！?/br>
    “中二？”沈傾墨表示了疑惑。

    李流光正要解答，飛艇的吊艙降落到地面，艙門打開，有高大俊朗的男人幾步走出，目光梭巡落在李流光的身上。

    “小七?！蹦腥丝聪蚶盍鞴獾哪樕细‖F(xiàn)一抹笑意，眼神熠熠好似有神光閃耀?！暗骄司松磉厑??！?/br>
    李流光：“……”

    第130章 小七

    “舅舅？”

    乍然聽到“小七”這個獨屬于家人的稱呼, 李流光微微有些一愣。自離了國公府陷于草原后，再無人這樣叫過他。他略一猶豫，遲疑地看向來人, 本以為會感到陌生, 然很快就在來人臉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大約是兄妹的緣故，程彥中同李母程宛如長得頗有幾分相似。李流光守在程宛如身邊十幾年，早已將母親的容貌刻畫在心中。如今見到程彥中，肖似的長相很快勾起血緣的回應(yīng), 一股源自體內(nèi)深處的情緒涌動，逐漸消弭了李流光見到程彥中時表現(xiàn)出的生疏。

    “舅舅！”

    李流光的語氣變得肯定, 眼中多了些他鄉(xiāng)遇親人的欣喜。他幾步走到程彥中身邊, 語氣不自覺透著歡快道：“您怎么來了？”

    這份天然的親昵讓程彥中十分滿意，閃爍的眼神中滿是欣慰與毫不掩飾的喜悅。就像做過無數(shù)次一樣, 他自然地抬手拍了拍李流光的肩膀，和煦道：“舅舅聽說小七在草原不肯回長安，過來看看你, 順便接你回去?！?/br>
    李流光：“……”

    回去這個詞帶來的沖擊有些猝不及防, 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沈傾墨一眼, 同沈傾墨愕然中帶著凝重的眼神相對，反應(yīng)過來含糊道：“阿娘沒跟您說嗎？我在安北還有事……”

    程彥中把李流光的動作看在眼中，不動聲色瞥了沈傾墨一眼, 含笑招招手, 示意沈傾墨上前, 說：“這是五郎吧？猶記得上次見你, 你還在襁褓中，沒想到一眨眼，五郎已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jì)了?！?/br>
    這種口吻……沈傾墨心中驚疑，面上卻是不露，上前恭敬道：“程彥中術(shù)士。”

    程彥中輕笑起來：“不必如此生疏，叫我一聲世叔便好?！?/br>
    他越是態(tài)度和善，沈傾墨越是狐疑，連李流光面上都忍不住露出訝然之色。然程彥中看在眼里卻是無意解釋，只跟沈傾墨微微頜首，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李流光身上。

    “小七?！彼托慕忉尩?，“你阿娘有喜了，約莫是年紀(jì)大的緣故，懷相不是特別好，一直在長安的別院養(yǎng)胎。舅舅也只是你阿娘初到長安時見過一面，之后一直是書信往來，有些事你阿娘說的也不清楚?！?/br>
    聽到李母的消息，李流光顧不得其他，徑直問到：“阿娘的身體好嗎？”

    程彥中點點頭：“小七且安心，你阿娘服用了為你求得那份圣水，身體已經(jīng)無礙了?！?/br>
    那就好！

    李流光輕輕松了口氣。上次于懷恩回長安時，他還曾動過從星盟購入幾份基因修復(fù)液，托于懷恩帶給家人的心思。但轉(zhuǎn)念財帛動人心，在不知圣人為人的情況下，此舉是福是禍尚不好說，于是便熄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