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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姚老丈憑白生出一份自豪之情,覺得還是那幫憨獠說得對。長安除了人多,真是處處比不上霍林河。 …… 李流光從協(xié)會回來時,姚老丈正陪著程宛如在花廳說著霍林河的趣事。兩名侍女挑著一條玻璃燒制的金色鯉魚在一旁逗著小九玩。 伴隨著小九咯咯的笑聲,姚老丈從玻璃到鏡子、從土豆到溫室大棚、從蒸汽動力車到紡織廠,說的是眉飛色舞,言語中提及霍林河滿是自豪。程宛如坐在上首聽得津津有味,興致來了不時問幾句,一來一往熱鬧的很。 “姚師傅說的溫室大棚聽起來倒像是長安城外的暖棚,借著溫泉地熱冬天種植一些瓜果鮮蔬,供大明宮和城里的幾處人家吃。” “這么說工坊內(nèi)如今到處都是那種蒸汽動力車?想去哪不需要走路,直接在站牌處等車即可?” “那萬一不識字如何?” “掃盲?這個說法倒是有趣,不識字真真便如盲人一般?!?/br> “我觀你身上的布料細密緊實,這便是你說的紡織機生產(chǎn)的吧?小七倒是帶回來一些,被他祖母留著賞人了?!?/br> “安北書院小娘子也可以入學嗎?里面還管吃管???” “阿娘?!?/br> 李流光邁入花廳時,正聽到母親追問安北書院的情況。他含笑叫了聲阿娘,程宛如立刻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怎得這么晚才回來?” 李流光看著母親熟練地指揮著侍女端來熱水帕子給他拂去身上的浮塵,笑道:“協(xié)會有些事,跟楊館術士說的略晚了些?!?/br> 說完他含笑看著姚老丈,姚老丈早已按捺不住激動,上前興奮道:“小郎君。” 李流光輕笑著回應一聲,待姚老丈坐下問起霍林河的近況。雖然他同霍林河每日都有書信往來,但讀信中描寫總不盡興,不如姚老丈說來有趣。聽他問起,姚老丈臉上的神色認真了幾分,略微沉吟才緩緩道來李流光走后這段時間霍林河的情況。總體來說并無甚太大的變化,無非是霍林河的人又多了些。尤其是新來的術士們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不再像以往般只出沒于工坊,而是同外界頻繁接觸起來。 “是范家?guī)淼男g士嗎?” 姚老丈愣了下,認真回憶:“某聽濟郎提過一次,沒說是誰家的術士,只說是從圣域新來的?!?/br> 李流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待說完霍林河的情況,又問起姚老丈送來的玻璃。提到自個的專長,姚老丈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從原料的調(diào)配說到燒制的成功,明明是枯燥無味的活計,他說來卻渾然不覺,看似蒼老的臉上仿佛蒙了一層獨特的光彩。 “小郎君您要先裝上看看嗎?”姚老丈說完意猶未盡地問。 李流光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快要五點了,時間還來得及。 “先去把祖父的春暉堂換過吧?!?/br> 姚老丈應了聲是。 一行人抬著玻璃前往春暉堂,方管事繞著小路急急先去春暉堂稟報一聲。之前姚老丈一行來到長安后,李流光便跟祖父提過要換玻璃的事,晉國公興致勃勃地答應了。 私下,晉國公睡前得意地跟李流光的祖母道:“程賀鎮(zhèn)家里出個三階術士又如何?他現(xiàn)在用的鏡子、懷表等物還不是咱們小七給送去的?現(xiàn)在小七又要給咱們裝玻璃,看程賀鎮(zhèn)聽了羨不羨慕?” “快睡罷。” “……” 盡管老夫人一句話澆滅了晉國公炫耀的興致,但這兩日晉國公一直牽掛著這件事。如今聽說玻璃已經(jīng)燒制好,并且頭一個要給春暉堂換,喜的胡子一翹一翹,特意在晉國公夫人面前繞了好幾圈。 待李流光一行來到春暉堂,聽到動靜的李周武兄弟二人也趕了過來。眾人便見姚老丈將帶來的匠人分配的井井有條,量尺寸的量尺寸,分割玻璃的分割玻璃,全無混亂之感。 當分割好的玻璃被兩名匠人舉起時,院內(nèi)發(fā)出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真是透明的,什么都能看到?!睅讉€天真活潑的小侍女驚訝著,連李周武同李周書都難掩臉上的驚色。 晉國公特意上前摸了一圈,若有所思地問:“鏡子便是由玻璃制成的吧?” 李流光點點頭。 晉國公便看著幾名匠人手腳麻利地將窗戶上的薄紗取下,換成玻璃并加固。原先隱隱綽綽看不清的屋內(nèi)立刻變得清晰起來。傍晚金黃色的陽光透過宛如水晶的玻璃抹滿整間屋子。院內(nèi)的小侍女笑嘻嘻地跑到屋內(nèi),驚訝地沖著外面指指點點。梳著凌云髻的晉國公夫人被侍女簇擁著來到窗前,隔著玻璃對上晉國公驚訝的臉微微一笑,整個世界似乎變得鮮活起來。 “龍王水晶宮也不過如此!”晉國公滿意地撫著胡須嘆道。 李周武跟李周書配合地點點頭。兄弟二人同時想到雨天,細密的水珠滴落玻璃,真真是如白樂天說的那般大珠小珠落玉盤。到時呼朋喚友煮茶聽雨,該是何等風雅的一件事! 第207章 鬧劇 亥時剛過, 李流光借口還有研究, 甩著手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春暉堂。 一輪明月掛在半空,如水的月華如輕紗灑落他的肩頭。他回頭望去,春暉堂燈光大亮,剔透的玻璃毫無阻攔, 映照出屋內(nèi)每一個人的表情。或興奮、或冷靜、或驚嘆……進進出出的侍女端著酒杯茶盞, 構(gòu)造出一種獨特的人間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