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穆崇衍依舊坐在榻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謝煥臉沒有動彈,眼中卻明明滅滅,更有洶涌的復(fù)雜情緒起伏變幻。 老太醫(yī)施完針,老長史就請他到外間開方子,雖然穆崇衍沒說,但祛除謝煥體內(nèi)因生子而留下的暗疾的藥方,老長史還是讓老太醫(yī)給寫了下來。 侍衛(wèi)和丫鬟等下人也被叫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謝煥和穆崇衍。 就如同老太醫(yī)說得,就在老長史等人離開后沒多久,謝煥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怎么樣,身上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穆崇衍一直看著謝煥,謝煥才一動,他就察覺到了,忙湊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 謝煥初醒似是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穆崇衍的臉,眼中也漸漸清明起來,同時也想起了之前的事,頓時冷下了臉來,不看穆崇衍,只自顧自的要坐起來。 穆崇衍此刻再不見之前的強硬壓迫,被甩了臉也不敢說什么,只小心而殷勤的扶謝煥起身。 謝煥不想穆崇衍碰自己,但他雖然醒了過來,身體卻虛軟的厲害,勉強坐起身來,想要站起來卻是不能夠了。 “太醫(yī)說了,你身體太過虛弱,又、又受了刺激,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我已命人去煎藥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喝過藥,就能好些了?!币娭x煥強撐著想要站起來,穆崇衍又不敢攔得太厲害,只得柔和了嗓音勸阻道。 也不知是穆崇衍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知道自己此刻無論如何是站不起來的,謝煥沒再堅持,又坐回了榻上,只依舊不看穆崇衍,也不說話,一副當(dāng)穆崇衍不存在的樣子。 穆崇衍面露無奈,但自知理虧的他也不敢表現(xiàn)出任何的不滿,又想起剛剛太醫(yī)說過的謝煥生子之事,一時間心中又酸又脹又悔又愧,種種情緒在胸膛里攪成一團堵在了嗓子眼,讓他喉間干澀,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穆崇衍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嗓音微微沙啞的,開口道:“……抱歉,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之前只是說說,沒有真的想要強迫你的意思,真的,從小到大,你不愿的事,我何曾勉強過你……” 謝煥冷冷地瞥了穆崇衍一眼,穆崇衍頓時一噎。 他明白謝煥那一眼的意思,只是二十年前的那一次他是真的喝醉了,而那時的謝煥又是一副嘴上說著不要不許,身體卻老老實實一點都沒掙扎的任由自己動作,和自己無數(shù)次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他哪里能夠認出,那不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而是真正的謝煥? 不過,終究是自己占了便宜,謝煥受了苦,被瞪就被瞪吧,穆崇衍摸摸鼻子,沒敢辯解什么。 知道那對于謝煥來說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憶,穆崇衍便揭過這茬,隨后又道:“關(guān)于那江成瀚,你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我知道他和你那外甥的關(guān)系,一個手指頭都沒動過他的。只是眼下丹奴刺客案還沒有徹底查清,他還得在牢里待上一段時間,等案子解決了,他就能放出來了。” 謝煥這次才正眼看向了穆崇衍,他也沒想到讓穆崇衍馬上就將江成瀚放出來,只希望江成瀚在牢里別受太多不應(yīng)該受的苦就是了。 雖然兩人已將近二十年未見,但穆崇衍的話他還是信得,神色不免柔和了一些,抿了抿唇,道:“多謝你了?!?/br> 終于得了個好臉色,穆崇衍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又接著道:“還有一件事,原本我是要打發(fā)人去辦的,如今既然你來了,我就直接和你說了。太子的遺孤,那個叫蕭言初的孩子,你知道吧?” 穆崇衍突然提起這個,謝煥頓時神色一凜,帶上了幾分戒備,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江家藏有太子遺孤是秘密,稍有不慎就是傾家之禍,縱使相信穆崇衍不會害江成瀚一家,但謝煥也不得不小心慎重。 對于謝煥的防備,穆崇衍倒是并不意外,只解釋道:“你別緊張,那孩子當(dāng)初若不是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逃不出東宮,眼下寇世均要江成瀚將孩子交予的人,也是我。不信的話,你看看這個,你那個外甥的字跡你總是認得的吧?” 穆崇衍說著,拿出了一封信交給謝煥,謝煥打開一看,正是顏靜書請求收信之人可以看在江成瀚在寧城和回京途中保護小皇孫的份上,出言為江成瀚求情的書信。 謝煥看完了信,這才稍稍收斂了面上的防備之色。 穆崇衍見謝煥相信了自己,便接著道:“眼下丹奴刺客案未解,京城也是暗涌浮動,不宜再多生事端,所以皇孫恢復(fù)身份一事,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正好小皇孫在江家也生活的很好,就麻煩你那外甥再照顧些日子?!?/br> 沒想到小皇孫背后的庇護者竟然就是穆崇衍,謝煥很是意外,但他也并沒有多問什么,只點了點頭,將這件事答應(yīng)了下來。江成瀚出事,京城怕是有不少關(guān)注在江家,在顏靜書和安國公府的身上,眼下也的確不是轉(zhuǎn)移皇孫的最好時機。 “王爺,藥熬好了?!痹捲撜f得都說得差不多了,正好老長史端了給謝煥熬的藥來,進了屋見謝煥醒了,立時笑得一臉褶子,道:“謝公子醒了就好,這是太醫(yī)開的安神養(yǎng)身的藥,老奴親自看著爐火熬出來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對治療生子留下的陳年暗疾也最是有效?!?/br> 穆崇衍正起身將藥接了過來,聽到老長史的話,眼睛立時就瞪了過去,但為時已晚,隨后再去看謝煥,果然人已變了臉色,不由心下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