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如何？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夜讕抬頭看向蔚藍(lán)無垠的天空，忽然覺得，如果程雪疾不想再呆在他身邊了，去西境也可以。西境的氣候與靈脈更適合他修煉，說不定小貓咪能活得更快活些，用不著跟著他擔(dān)驚受怕。而且只要他們之間的同命血契還在，程雪疾出不了什么閃失。

    于是夜讕打算就這樣目送程雪疾離開，誰知程雪疾卻不往前走了，猶猶豫豫地回頭看著北境的森林，在原地轉(zhuǎn)起了圈。

    后悔了嗎？夜讕頓時來了精神，蹲在地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小貓，準(zhǔn)備隨時張開手迎他回來。

    然而程雪疾始終沒敢往回走，轉(zhuǎn)累了便趴在地上發(fā)呆，不由自主地啃起了青草緩解焦慮。他后悔了，可現(xiàn)在回去如何解釋？說他是貪玩跑出來的？夜闌不會信的。

    前頭是西境，一個氣味很不錯的地方。若他改名換姓混入其中，應(yīng)該很難被發(fā)現(xiàn)。而且西境之主是夜讕的朋友，看上去性子挺好的，不像東南兩境那么危險。所以……要不要試一試呢？

    他試探性地抬起爪子邁了一步。夜讕心中一緊，眼睜睜看著小貓背對著他走了起來，克制不住地站起身想追。誰知就在這時，天空上突然飛來一道烏鴉，盤旋在程雪疾上方，呱呱喊了起來：“貓！有貓！有貓妖！”

    程雪疾大驚失色，忙縱身躍起把烏鴉撲了下來，按在地上兇巴巴地低吼道：“不許出聲！”

    那烏鴉精年歲不大，被他輕易地抓住后登時嚇得呱呱哭了起來：“我被抓住啦！我被抓啦！被抓啦！”

    剎那間，西境森林里呼啦一聲飛出了數(shù)百只烏鴉，黑壓壓一片烏云般蓋了過來。程雪疾暗道不好，扭頭想跑，結(jié)果眼前突然一黑，就聽咕咚一聲，一只山包大小的烏鴉精落在了他的面前，彎喙如勾閃著寒芒，攔住了他的去路。

    “娘親娘親……”哭哭啼啼的小烏鴉爬起來躲進(jìn)了她的翅膀底下：“貓要吃我，要吃我……”

    “不不，誤會誤會……”程雪疾夾著尾巴連連擺爪：“我就是路過的！跟令千金開個玩笑。”

    “唔……”老烏鴉沉穩(wěn)地低下頭嗅了嗅：“不是西境妖?！?/br>
    “我是北境妖，我們境主跟你們境主是相好的，你知道不？”程雪疾縮著脖子討好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不信你們叫西境之主來，她認(rèn)識我！”

    笙玖啥時候成我相好的了……夜讕滿頭黑線地站在不遠(yuǎn)處看戲。這烏鴉他認(rèn)識，是位盡職盡責(zé)的首領(lǐng)，負(fù)責(zé)巡視西境邊界。性子溫和，而且食素，應(yīng)該不會把小貓一口給吞了。讓他吃點苦頭也好，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出逃！

    “嗯……”老烏鴉用嘴巴輕輕蹭了蹭他柔軟的肚皮，并沒有傷到他。就在程雪疾覺得自己的示弱起了作用時，老烏鴉突然張開嘴銜住了他的腰，拍著翅膀飛了起來。

    于是鴉族浩浩蕩蕩地回了西境，天際回蕩著程雪疾漸行漸遠(yuǎn)的凄厲慘嚎：“救命啊啊啊啊……”，但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夜讕無奈地嘆息一聲，拿出袖中火羽說道：“笙玖，我的貓被抓進(jìn)西境了。”

    “哈？怎么被抓的?！斌暇琳y得地有了清閑時候，側(cè)躺在軟椅上吃著葡萄：“溜貓的時候沒牽繩？”

    “別傷著他?！币棺幰膊幌攵嘟忉屖裁矗坏溃骸叭绻肓粼谖骶?，就給他安排個住處吧。”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要回去了？”笙玖差點被葡萄籽兒噎住，忙吐出來坐正了身子：“我說，你倆同命血契都結(jié)了，這就鬧掰了？”

    夜讕眸色微沉：“別多問了。你就告訴他，如果他想留在西境，我不會再去找他；如果他想回來，我隨時去接他?！?/br>
    笙玖擰著眉毛撇撇嘴：“吵架了是嗎。吵架就自己關(guān)門吵，你把貓放到我西境里算什么事兒！我倆可是情敵關(guān)系，你把他交給我了，我轉(zhuǎn)身讓他進(jìn)鍋里你信不信？”

    “這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币棺幊谅暤?。

    “整得跟你要死了似的?！斌暇料訔壍鼐具^帕子擦了擦手指。

    沒多時，屋外嘩啦啦一陣噪聲。鴉族首領(lǐng)飛至門口，落地化作一身著黑色長裙的高挑女子，提著程雪疾入殿行禮：“境主。屬下在邊界處抓來一只貓妖，自稱是北境妖。”

    “知道，扔地上吧?！斌暇翍醒笱蟮卮鸬?。

    程雪疾吧嗒掉在了地上，捂著腦袋就地一滾，竄上了臺階，嗖地?fù)涞搅梭暇裂プ蛹馍稀ｓ暇晾C眉一挑，想一腳給他蹬出去。豈料這小貓顫巍巍地抬起頭與她一對視，藍(lán)色的眸子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直看得她心尖酥軟，止不住伸手把貓撈了起來。

    “喲，小東西可憐死了……”笙玖把小白貓摟在懷里，戳著他毛嘟嘟的腦袋，臉上閃耀著慈祥的老母親光輝。程雪疾則乖巧地縮著四爪，抱著尾巴跟個嬰孩似的瞪著好奇的大眼。

    一鳥一貓就這般和諧地共處了半天，直到鴉族首領(lǐng)呱了一聲：“境主，無事屬下就告退了。”

    “……嘶……”笙玖登時從虛假的美好逃了出來，雙目一瞪把貓扔了出去：“你這該死的貓妖！膽敢占本境主的便宜！”

    “……是你主動抱的我……”程雪疾一個后空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淞说亍?/br>
    “哼，果然不能小看了你。”笙玖氣哼哼地?fù)]了揮手：“滾蛋滾蛋，趕緊滾蛋！愛去哪兒去哪兒，總之本境主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