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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讕沒吭聲,待走遠后放頓住腳步,眼神冷若冰霜:“連楓游知道老蛟要打西境,卻只藏起了自己的族妖……他倒是狠得下心?!?/br> 程雪疾一怔,這才明白夜讕在氣什么,猶豫了一陣后小聲說道:“連楓游我見過。上次你在西境出了事,他看上去很關(guān)心你?!?/br> “笙玖死了?!币棺庨L提一口氣,胸腔憋悶到令他窒息:“我以為,連楓游就算再冷情。笙玖畢竟庇護了他的族妖,他總該……” 他忽然卡了殼,看向蒼茫的大地沉默片刻后低聲道:“罷了,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以連楓游的實力,別說對抗老蛟,就連轉(zhuǎn)移族妖都做不到。他只能保全自己,保全蛇足遺孤,除此之外,皆是奢望。 “不是所有妖都跟你一樣?!背萄┘仓麑暇恋乃罒o法釋懷,開始笨拙地安慰著:“你總是把自己的命看得很淡,這讓我好生氣?!?/br> “為什么生氣?”夜讕揉著毛茸茸的腦袋環(huán)視四周:“與天同壽,不是我的活法。你看看這妖界,還有值得我留念的地方嗎?” “我呢?”程雪疾脫口而出,旋即打了個激靈,紅著臉把頭埋進他的臂彎里:“我不想再變成棄貓?!?/br> “然而你逃跑的時候,可是一次都沒回頭。”夜讕毫不留情地質(zhì)問道:“我還以為你離開我會更開心呢?!?/br> “你……我……內(nèi)個……”程雪疾嘰咕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他萬沒想到,夜讕居然還挺記仇的。正眼珠滴流亂轉(zhuǎn)找著說辭,夜讕忽然一顫,望向遠方神情復(fù)雜。 程雪疾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瞧見疏雨正提了個籃子,沿著王宮轉(zhuǎn)悠,好像正往地里種著什么。 “要不要去問問?”程雪疾擔(dān)憂地伸長了脖子,驚覺幾日未見,疏雨的鬢角竟生出了白發(fā)。 “不必,我知道他在種什么?!币棺幭乱庾R地摟緊程雪疾,壓低聲音道:“其實,我并不確定笙玖能不能復(fù)活。鳳凰說是會涅槃重生,然而笙玖的父皇英年早逝,她的親族也都死的死,散的散。那日我之所以對他說這些,無非是想給他個念想?!?/br> 程雪疾怔住,默默看向他問道:“夜讕,你要給她報仇是嗎?” “嗯?!币棺庬樦谋臣?,往僻靜的深山走去。 “那……你打得過老蛟嗎?”程雪疾又問,伸出爪子比劃了起來:“他的真身好大啊?!?/br> “不止是老蛟,南境那邊也要打?!币棺幍蛧@,把他貼向自己的心口:“據(jù)悉老蛟重傷難愈,連楓游什么心思,我看不穿,但南境肯定會趁此機會瓜分妖界。東境也在打自己的小算盤,西境成了這幅樣子,估計會第一個遭殃……我不想坐以待斃。” “那你豈不是要對抗整個妖界?”程雪疾忽然變回了人形,緊貼著他踮起了腳:“夜讕,你能活下來嗎?” “不知道?!币棺幬⒔曋纬旱碾p眸,似是溺進了湖水中,令他止不住呼吸緊促:“我的兵力,只能牽制。而以我目前的妖力,只夠趁著老蛟沒恢復(fù)過來,拼個兩敗俱傷。而且就算我僥幸活到最后……” “你說你會變成凡人是嗎?”程雪疾打斷了他的話。 夜讕嗯了一聲,看著程雪疾越湊越近,微翹的鼻尖濕漉漉的,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親下去的沖動。 程雪疾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搶先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巴:“夜讕,把我的壽命分走一半吧?!?/br> “嗯嗯??”夜讕大驚,急忙抓開他的問道:“什么意思?” 程雪疾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認真:“我想好了。我們都只活一百歲。這樣等你死了,我就不用當(dāng)棄貓了。” 他想了想,迎著夜讕愕然的眼神又道:“但是你一定要活到一百歲。不然我豈不是很吃虧?” ☆、【因果】 “為什么?!币棺幉恢?,心臟劇烈地抽跳著,仿佛要沖破他的身體。 程雪疾則惡作劇般踩在了他的腳上,站直身子示威:“不可以嗎?” 夜讕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腰身,防止他站不穩(wěn)掉下去。程雪疾似是沒有重量,整只站在他的腳上居然毫無痛感,輕飄飄地仿佛隨時都會飄走。 他直視著程雪疾的面頰,忽然憑生出一股貪欲,令他止不住俯身捏著小貓的下巴,輕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是在引誘我?!?/br> “什么引誘?”程雪疾頓時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耳朵吧嗒貼在了腦殼上不安地抖動著。 夜讕嘴角勾笑,他最喜歡小貓這幅天真無辜的表情。他瞥向程雪疾顫顫巍巍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默默將其握住,感受到掌心一層薄汗。 程雪疾失了平衡,攸地向后踉蹌了半步,卻在快要拍在地上的一瞬間,被握在他腰上的另一只手摟了回來。與此同時,夜讕的面頰猝然貼了過來,氣息也變得熾熱無比,四目相對,他在夜讕的雙眸中瞧見兩點星光,閃爍著比喜悅更深的情愫。 他正揣測著那翻滾的情愫是什么,星光突然放大,夜讕竟霸道地吻了上來。程雪疾腦中一片空白,只知自己的嘴唇被叼住又松開,溫?zé)岬挠|感沿著他的面部一路蔓延至全身,他頭昏眼花,宛如變成了一片浮在熱茶中的茶葉,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 世間寂靜到不真實,冗長的沉默后,夜讕理開他微濕的額發(fā),低聲說道:“這次不是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