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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神情憔悴,面色蒼白,他往日溫和的眸子里盛著水霧,順著瘦削的臉龐滴落。 顧平在事后知道清少爺被長公主趕走后,心里急的不行,他派了人出去找,可找遍了他們平時愛去的地方,也不見人影。他心里也慌啊。可他也不能直接告訴少將軍,人是被長公主趕走的。 “少將軍,清少爺怎么會生你的氣呢,他許是,許是有要緊事要做呢?!?/br> “他哪里有什么要緊事兒,往日他粘我粘的厲害,哪里舍得離開我。一定是阿清傷心了,才不理我了。不行,平叔,我要去找阿清?!?/br> 顧衍掙扎著要下地,顧平阻攔不住,還是桂嬤嬤端了藥進來,勸他先將藥喝了再去尋人不遲。 這藥有安眠的效用,顧衍喝了藥,不久便睡下了。 只是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要出府去找阿清。就是這身子一直不大好,長公主又派人守著芙蓉院,他沒辦法出去。 直到他與河陽大婚那日,顧重帶回了薛清那件帶血的盔甲,顧衍整個世界崩塌了。 在得知自己的眼睛是用阿清的眼睛換回的,他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 在進宮告發(fā)河陽公主之后,從前那個溫暖如旭日的少將軍不復(fù)存在了,沒有了阿清,他的世界只剩寒冬,沒有一點活力,只有死寂。 他取了一條束發(fā)用的白色布帶,蒙住了雙目。宣稱眼疾復(fù)發(fā),再不理朝中事。 “少將軍您這是……” 顧衍一身白衣,站在清閣的回廊下,蒙住雙眼的白色布帶隨著微風(fēng)輕飄。 “平叔,我這雙眼是阿清給的,那樣一雙純澈明亮的眼,我怎忍心讓他看見這世間污濁,還有那些骯臟的人心?!?/br> 說到此處,顧平也有些淚目。 “平叔,將清閣收拾出來,我要給阿清建個祠堂?!?/br> 從那日起,顧衍便一直宿在清閣,他親手替阿清寫了牌位,每日清晨,都要換上阿清喜歡吃的東西供奉在牌位前,每日黃昏,他都要親手點上一盞燈,日復(fù)一日,但凡有哪盞燈熄滅了,他都要仔細的重新將他燃起。 他還另寫了一個牌位,上書神威將軍顧衍之靈位,他將那牌位藏到了阿清的牌位后面。 “沒有替阿清報仇,我可沒有臉面跟阿清并肩而行。就這樣默默的守護著吧……” 畫面轉(zhuǎn)換,又到了鎮(zhèn)北將軍府的演武場。 一個白衣青年跪坐在演武場中央,白色布帶蒙住雙眼,在腦后打了個結(jié),余下的部分隨風(fēng)輕輕飄蕩。 他身邊跪了一地的仆從,都在苦苦相勸:“少將軍,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顧衍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去年的今日,阿清在穆蘭山,受萬箭穿心,挫骨扒皮,他受得,我也受得。” “少將軍,這不是你的錯,你何苦要如此折磨自己呢,清少爺若泉下有知,一定會傷心的?!?/br> “平叔,你不懂。我只想嘗一嘗阿清過去受的苦,讓我知道阿清的痛,讓我永遠不要忘記那些人對阿清做了什么。讓我知道,我還活著,不是一具行尸走rou?!?/br> “平叔,若不是這事件背后撲朔迷離,我早早就隨阿清去了,何苦撐到今日呢。你放心,那箭矢被顧亭做了防護,不會傷到根本。阿清大仇未報,我又怎么會死呢。這樣即便到了黃泉地府,也無顏面見阿清的?!?/br> 顧平拗不過他,只得放任他去作踐自己。 隨著如雨一般的箭矢落下,顧平心驚rou跳。那個瘦削的青年就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箭矢沒入身體并不深,便已見血流不止。可想而知,當(dāng)時的清少爺,在那樣的情況下萬箭穿心,又是如何的絕望啊。 阿清忽覺心口一陣鈍痛,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少爺,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替王爺報仇,替枉死在穆蘭山的顧家軍報仇啊……” …… 看著眼前依舊安睡的阿清,顧平嘆了口氣,他絕對相信,若清少爺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他們少將軍會毫不猶豫的追隨他而去。 “平叔,你在這里啊,無塵呢?往日不是一直在阿清跟前照顧,怎么今日不見人影了?”顧衍揉著眉心從外頭走進來,一臉愁容。 “少將軍?!鳖櫰綌苛松裆@也是才想起,今日還真沒見到無塵。往常這個時候,不用人招呼,就顛兒顛兒跑過來問晌午吃什么了。 “可能出門去了吧。” 無塵武功高,顧衍倒也不擔(dān)心,只當(dāng)他出去做事了。 “少將軍臉色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沒什么,只是與少庸說了說眼前的局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起,阿清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陽光下朝自己伸出雙臂的少年,他笑著對自己說:“跳下來,我接著你?!?/br> 那是阿清最懷念的歲月,美好的讓人沉醉。 緊接著,又猛然想到了那個出現(xiàn)在穆蘭山大齊軍帳的陸庸。他要斷了大梁命脈,毀了將軍府,甚至要割讓他的父輩們拼死守護的北疆六城!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阿清虛弱的聲音猛的敲在顧衍心頭,他身體不受控住的奔了過去。 “阿清,你說話了,你醒了?” 阿清眉頭緊蹙,又似陷入夢魘,無法抽身。 被滅門的靖南王府,慘死穆蘭山的顧家軍,總是默默守在自己身邊,到最后卻尸骨無存的阿貴,還有陸庸那張猙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