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干笑一聲，放軟了聲調(diào)：“早些結(jié)案總歸是好的，只要查出陷害我的人是誰，這案子便可結(jié)了。”

    姚顏卿嘴角勾起，眸光一冷，說出的話更似刀子一般鋒利，捅進(jìn)三皇子的心窩。

    “殿下是主審，既您這般決斷臣斷然無話可說，不過出了事臣少不得要先把自己摘出去，若做了什么叫殿下不喜的事，殿下也勿要怨我才是。”

    三皇子目光微沉，轉(zhuǎn)瞬卻笑了起來：“五郎當(dāng)真這般無情？可真叫人傷心呢！”

    姚顏卿笑中透出幾分涼意：“人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呢！”論無情，這世上誰又能和皇家相提并論，和皇家人論“情”一字豈不是一樁笑話。

    三皇子面色微微一變，嘆道：“如今被人欺上門來，我總不能束手待斃，五郎也該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才是?！?/br>
    姚顏卿闔眼不語，思及兩次都派他輔助三皇子的用意，心里嘆了一聲，淡淡的開口道：“圣人當(dāng)年是何等艱難，殿下比起圣人來不知少了多少是非，又何必這樣沉不住氣，叫圣人瞧了，心里只怕也會(huì)不喜呢！殿下也是有子女的人，難不成樂見手足相殘的一幕？”

    在姚顏卿看來，三皇子何懼四皇子呢！那不過是一個(gè)短命鬼，已成一枚棄子，他只需穩(wěn)坐釣魚臺(tái)便是了。

    三皇子聞言心下一動(dòng)，帶有幾分遲疑的道：“前朝仁慧帝卻是因一個(gè)嫡字被立為皇太孫，繼而繼位?！彼赖牟恢故抢纤模€有他家的嫡長子。

    姚顏卿笑了一聲：“仁慧帝被立為皇太孫的時(shí)已是少年郎，殿下莫要忘記了，主幼臣強(qiáng)于國可不是一件幸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比首诱诡佉恍?，長臂一伸便勾住姚顏卿的肩，聲音有些輕軟，問道：“依五郎之見我該如何做才好呢！”

    姚顏卿側(cè)頭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拂了下去，說道：“殿下這樣的聰明人，還需來問臣該如何做嗎？”

    三皇子哈哈一笑，心里卻是有了章程，拱手朝著姚顏卿一揖，笑道：“五郎的情我全記在心里了，來日五郎若有難事，我必然不會(huì)推脫?！?/br>
    姚顏卿淡淡一笑：“臣便記著殿下的話了?！?/br>
    兩人一道進(jìn)了宮，晉文帝見兩人同來也不覺得意外，問道：“可是恪順王的案子有什么眉目了？”

    姚顏卿露出為難之色，先是搖了搖頭，隨后從袖中掏出信來，梁佶見狀忙上前接過，呈到了晉文帝的手中，晉文帝接過一看，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便透出幾分耐人尋味來。

    “這信是打哪來的？”晉文帝問向姚顏卿。

    姚顏卿恭聲回道：“是丹陽郡主交給臣的?！?/br>
    “這可是稀奇了，昨日她不曾交到朕這個(gè)叔叔手中，反倒是交到你手上了？”晉文帝聲音淡淡的說道，叫人摸不出喜怒。

    姚顏卿輕聲答道：“郡主怕是擔(dān)心信中的內(nèi)容會(huì)引得一些誤會(huì)，這才私留了下來?！?/br>
    晉文帝嘆道：“這就是多心了?！?/br>
    姚顏卿附和道：“臣也是這樣的說，圣人待郡主只有愛護(hù)的心，斷然不會(huì)叫她受任何的委屈。”

    晉文帝嘴角微不可察的巧了一下，隨后道：“朕肅州案老三是主審，你輔助他審案，這里面可有恪順王的影子在？”

    姚顏卿搖了搖頭：“臣未曾發(fā)覺，故而才覺得這信十分可疑?！迸缘脑捯︻伹渥允俏丛嗾f，依著他的身份若開口為三皇子說話，哪怕圣人樂得見他走三皇子走的近，日子長了想起今日的事，心中未必不會(huì)生出嫌隙來。

    晉文帝淡淡一笑：“是有可疑之處，不過這信中內(nèi)容既直指老三和恪順王聯(lián)手參與了肅州貪墨案的事，倒不好再叫他為主審了，且先還他一個(gè)清白在說吧！”

    姚顏卿心下明了，圣人這是把自己的兒子摘出去，不管這信中內(nèi)容是否為真，至少明面上圣人是未曾相信的。

    “父皇，兒臣覺得清者自清，這不過是小人手段罷了，兒臣心中無愧，若避嫌反倒是讓人覺得兒臣心虛了。”三皇子沉聲說道。

    晉文帝笑贊一聲，看向了姚顏卿，問道：“五郎如何看？”

    姚顏卿已知晉文帝心思，便道：“臣亦覺得三殿下的話很是有些道理?！?/br>
    晉文帝聞言看了三皇子一眼，沉聲道：“既如此，這案子依舊由你主審，不過關(guān)于這信中所寫，你既牽扯其中便不適合查證了，就由五郎來查吧！”晉文帝手握在龍椅的扶手上，身子微微朝前一傾，說道：“朕不相信王兄會(huì)牽扯在肅州案中，你須得還王兄一個(gè)清白。”

    姚顏卿恭聲應(yīng)了下來，明白晉文帝的意思，他口中只道是還恪順王一個(gè)清白，實(shí)則卻是要還三皇子一個(gè)清白，畢竟恪順王既是清白身，三皇子又怎可能牽扯在肅州貪墨案中。

    第63章

    三皇子比姚顏卿早一步出了宮，晉文帝獨(dú)留下姚顏卿在紫宸殿，叫內(nèi)侍搬了一個(gè)小矮幾來給姚顏卿，又叫內(nèi)侍拿了幾樣糕點(diǎn)來與他吃。

    姚顏卿昨個(gè)夜里就沒有睡好，這一晌午又是來回奔波，聞著香甜的軟糕一時(shí)間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晉文帝抬手指了指那碟糕點(diǎn)，叫姚顏卿先吃上幾塊墊墊肚子，姚顏卿謝了恩，低頭拿了一塊酸棗糕吃了起來，晉文帝見他獨(dú)獨(dú)拿了那塊酸棗糕來吃，眼底不由帶了幾分笑意，說道：“你父親原就喜歡吃宮里的酸棗糕，先皇那時(shí)常賞你父親幾匣子帶回府里吃?！?/br>
    姚顏卿把糕點(diǎn)咽下肚去，起身道：“臣也覺得宮里的點(diǎn)心更合胃口一些，尤其是這酸棗糕，酸酸甜甜很是合口?！?/br>
    晉文帝壓了壓手，叫姚顏卿坐下回話，笑道：“喜歡多就吃一些，難得有這樣的好胃口，像朕如今用過飯后吃上一塊便覺得有些不克化了。”說完，又吩咐梁佶道：“一會(huì)裝一匣子給五郎帶回去?！?/br>
    姚顏卿又是起身謝恩，晉文帝讓他坐下，一臉慈和之色的說道：“說起來你也是朕的晚輩，在朕面前很不必這般謹(jǐn)小慎微，只管坐著回話就是了?！?/br>
    姚顏卿應(yīng)了一聲，卻不會(huì)把這話當(dāng)真，圣人的外甥不知道有多少個(gè)，在他眼前長大的尚且沒有多少情分，更不用說是他了。

    “這封信你怎么看？在朕面前不必遮掩，只管說出心里話就是了?！睍x文帝手在案幾上放著的那封信上拍了拍，溫聲問道。

    姚顏卿未有遲疑，當(dāng)即回道：“臣認(rèn)為這信中的內(nèi)容一半為真一半為假。”

    晉文帝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那何為真何為假？”

    姚顏卿唇角輕勾：“臣以為恪順王與人勾結(jié)為真，可勾結(jié)的人若說是三殿下卻為假。”

    “你覺得老三不會(huì)做出這樣的事來？”晉文帝挑眉問道，倒不提恪順王與人勾結(jié)這一茬。

    姚顏卿道：“臣當(dāng)日曾同審肅州案，確實(shí)沒有任何的跡象表明三殿下涉及在內(nèi)?！闭f完，姚顏卿笑了一下：“臣不是相信三殿下，而是相信臣未曾斷錯(cuò)案?！?/br>
    晉文帝聞言大笑一聲，指著姚顏卿道：“你小子倒是不謙虛?！?/br>
    姚顏卿一笑，眸子彎了彎，說道：“若臣連自己的判斷都無法相信，又如何能審案呢！”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這一點(diǎn)上老三不如你?！睍x文帝嘆了一聲。

    “臣怎敢與三殿下相比?！币︻伹漭p聲說道。

    晉文帝搖了搖頭，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姚顏卿立即起身避到一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