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jié)閱讀_82
此番話,陳夫人到底是聽進了心里,丈夫沒了,可她還有三個兒子,前程眼下瞧著已是沒有了指望,但只要活著,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陳夫人是個頑強的女人,身處此等惡劣的處境中亦未能把她擊倒,甚至才要從夾縫中謀取一條可走之路。 “姚大人想知道什么?”陳夫人沉聲問道,未等姚顏卿開口,她冷冷的望了過去:“我若把知曉的都告知與你,姚大人可能保我母子安穩(wěn)無憂?” 姚顏卿露出一絲淡淡的笑來:“我雖不能保證讓你母子安穩(wěn)無憂,卻可指一條明路與你?!?/br> 陳夫人眉頭不覺一皺,又聽姚顏卿道:“夫人應知你面前本只有一條死路可走?!?/br> 陳夫人忍不住苦笑一聲,知曉姚顏卿說的乃是實話,她夫君所犯之罪本就無可恕,他之死也不過是存著能為她們母子多爭取一些茍活的時日罷了。 “陳大人服毒自盡后,夫人可曾與人通過消息?”姚顏卿沉聲問道。 “未曾?!标惙蛉藫u了搖頭,卻見姚顏卿眉頭微擰,忍不住冷笑一聲:“我如此說,姚大人怕是心中不信吧!” 姚顏卿笑而不語,那雙如同黑水銀一般幽冷的眸子顯得極為高深莫測。 陳夫人自嘲一笑:“我就知他的死不能了結這樁事,當日我曾勸過他,他聽了我這一輩子的話,偏偏就最后這一番沒有聽進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生死未知?!?/br> 姚顏卿自是明白陳夫人口中的“他”所指何人,然關鍵的卻是陳夫人話中所指,聽其意思,竟是她早知陳文東心存死志。 “陳大人是圣人登基次年欽點的狀元郎,未到豫州為官之時官聲甚是清譽,便是我當年在廣陵都曾聽過陳大人的清名,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實叫人不解?!?/br> 陳夫人口中溢出一聲哼笑:“寒門出身的官員又有幾人能抵得過金玉的誘惑,姚大人出身富貴,焉能明白利字對于清貧了半生的人是何等迷人心智?!?/br> “夫人既有此高見,怎就容得陳大人走上一條不歸路?!币︻伹漭p聲問道。 陳夫人沉默了片刻:“我亦是凡人?!边@世上又有幾人能面對“利”字而抱樸寡欲,“僥幸”二字終究是害了她。 “豫州發(fā)生水患后,他曾收到了過一封信,我知是這封信才叫他心存死志?!标惙蛉嗽镜穆曇糁型赋鲆唤z厲色來,搭在扶手上的一雙手緊緊攥著,許是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變得更外明顯。 姚顏卿眸子一閃,問道:“那封信可在?” 陳夫人搖了搖頭:“早已燒了,這樣的東西留著就是個禍患,他焉能留下禍及妻小?!?/br> 姚顏卿面上難掩失望之色,口中溢出一聲輕嘆來,口中道:“夫人就不曾閱過嗎?” 陳夫人冷笑一聲:“我若閱過焉能活到今日,姚大人這話問的當真多此一舉?!?/br> 姚顏卿眉頭略皺:“夫人若不曾閱過,又何必裝瘋賣傻?!?/br> 陳夫人沉聲一嘆:“不裝瘋賣傻焉有活路可走,我知他死后那人未必會放過我們母子,故而才吵鬧不休,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我也要爭出一條活路來。” 姚顏卿長眉輕挑,對這位陳夫人當真是有些另眼相看,多少人寧愿體面的去了,也不愿茍活于世,可這位陳夫人卻懂得青山猶在,柴火不熄的道理。 “我知你必還有一問,我話已至此,自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兩年前朝廷撥下整修河堤的銀子整一百二十萬兩,被分作了三份,一份孝敬到了京中,一份用來整修河堤?!标惙蛉苏Z氣中無一絲起伏,冷靜的叫人心驚。 姚顏卿并沒有追問另一份的去向,因為已是不言而喻,整整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僅用了四十萬兩整修一州河堤,陳文東當真是死有余辜。 第89章 從府衙回來,姚顏卿便寫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雖說晉文帝令他暫代巡撫一職,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焉敢全權代理。 三皇子和姚顏卿一前一后回的驛站,折子剛被取走,他便推門進來,揉著額角,抱怨道:“那些商人一個個就跟聞了蜜的蜂子似的,一大清早就來拜見,若不是葉嚴給擋了去好些,眼下我還不能得空回來?!?/br> 姚顏卿聞言當即笑了一聲:“殿下親臨豫州,那些個人又慣來會鉆營,焉能不借此機會拜見一番,您瞧著,不出明日,送來的糧米便要添上三層?!?/br> 三皇子冷笑一聲:“皆是投隙抵巇之輩?!?/br> 姚顏卿漫不經心的笑道:“那也是因殿下身份貴重,換做尋常人,他們只怕是連眼皮都未必會撩一下,想臣初到豫州,為這開倉放糧一事可是絞盡腦汁才叫他們松了口?!?/br> 三皇子一個健步坐到姚顏卿身邊,笑著打趣道:“我聽五郎這話里怎么冒著酸味呢!莫不是這些日子酸湯子吃的多的過?” 姚顏卿薄唇中溢出一聲冷笑,薄薄的眼皮子撩了下,白眼翻得極是俏皮,讓三皇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文東的死訊叫人截下不是因為有人透了消息出去,而是他的死早已在那人的預料之中?!币︻伹淠樕苏?,冷笑兩聲:“咱們可都被涮了?!?/br> 姚顏卿重活一世,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思及此事便忍不住咬牙切齒。 三皇子聞言,也沒了打趣的心思,皺眉問道:“是他那夫人說的?可能盡信?” 姚顏卿略點了下頭,道:“兩個月前陳文東曾收到一封京中來信,之后便服毒自盡?!?/br> 三皇子忙道:“信在何處?” 姚顏卿冷笑道:“這樣要命的東西誰又敢留下,早就一把火燒了個干凈?!?/br> 三皇子臉色沉的厲害,一拳砸在了桌幾上,震得桌上的蓋碗顫個不停,杯蓋晃晃悠悠的歪了下來,滾到了桌面上,又滾落在地,隨著一聲脆響,杯蓋碎成了片。 瓷片飛濺在姚顏卿的袍角上,他低頭一瞧,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抬手一撣袍子,把那碎瓷抖了下去,然后抬起腳尖輕輕一踢,之后才道:“殿下不必如此動怒,我已寫了折子呈與圣人,是否還要追查下去,端看圣人的意思了……” 姚顏卿話未說完,便叫三皇子打斷了,他連聲冷笑:“父皇還能有什么意思,左右不過是和稀泥罷了?!?/br> 姚顏卿微面色略有凝重,無法否認的三皇子的話,不管這件事中四皇子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圣人必會把其摘出來,唯一的嫡子,他是不會讓他背負一身罵名的。 “且先不管圣人是什么意思,眼下卻有一樁事已是迫在眉睫,必解決不可了。”姚顏卿輕嘆一聲,道:“這天一日冷過一日,誰也不知河水所結的冰是否會再次阻塞河道,哪怕這一次沒有發(fā)水,等天氣轉暖,冰面融化,必造成融冰性洪水,整修河堤潰口已是不容遲緩的一件事?!?/br> 三皇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便是只整修如今潰口的河堤,少說也要二三十萬兩的銀子,這銀子從何而來,等到朝廷商量出從哪處挪用銀子,不知又會淹死多少的百姓了。 “臣已算過,整修潰口精打細算也得三十萬兩的銀子,如今受了災的百姓皆無家可歸,為他們修繕房子,少說也得拿出二十萬兩來,五十萬兩的銀子,等朝廷撥下來,不知道要到幾月了?!币︻伹漭p聲說道,一日圣人未叫新任巡撫赴任,他便擔一日責任,若在他暫代巡撫這段日子里叫豫州又鬧出了災事,他頭頂的烏紗也不必叫圣人摘了去,他自己便沒臉在朝堂上立足。 若真再鬧出了災來,莫說姚顏卿沒臉在朝堂上立足,便是三皇子亦是顏面大掃,由他坐鎮(zhèn)豫州還能叫百姓受了災,他的名聲也不必要了。 “銀子,銀子,如今可真是一文錢難倒了英雄漢?!比首涌嘈φf道,到了這時他才方知這話的道理。 姚顏卿沉吟了片刻,能拿出這些銀子的,非本地豪商莫屬,可早前叫他們開了倉放了糧,再叫他們出銀子,不用想也知必要再三搪塞。 “臣倒有一主意,就是不知是否可行?!币︻伹漭p聲說道。